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你是我的宿命 作者:莎诗涵 文案 他是她的老师,在遇见他之前,她认为暗恋这样的事情就是一阵季风,吹吹就过了的,从来不知道,暗恋是可以如此漫长的。 遇见他,她唯一的感受就是:宿命。 她走的时候,在空间里写下:欢欢老师,你要加油啊。 七年后,她回来,他的门锁密码是她的生日。 她以为她和他终究只能是一场孽缘,他却说:“既然是宿命,就注定了会在一起的。” 有时候爱情不是迟迟不来,而是,爱情需要一点时间来开花结果。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冷月皎,许欢 ┃ 配角:阮芷芜,程冬阳,柳茹絮 ┃ 其它:有时候爱情不是迟迟不来,而是,爱情需要一点时间来开花结果。 ================== ☆、Chapter1   她叫冷月皎,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就是那种小康之下赤贫之上,勉强够温饱的家庭,能有大学上已经谢天谢地了,便不敢再奢求太多,所以,在这个男女比例失衡到了7比1的理工科院校,不咸不淡地读着一个广告学专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到底在哪里。据说一流院校的学生手里拿的是通往就业的飞机票,二流院校的学生拿的是火车卧铺票,三流院校拿的是硬座票,专科院校拿的是站票,冷月皎对于自己的分数能够上的学校虽然也心有不甘,明明自己观察能力和思考能力都是一流,就是差了反应能力,别人做30分钟的题目,她硬要做35分钟,在中国教育这种规定时间的死板的比赛中,她便只好认栽,不然她能怎么办呢?她又不是教育部长,能够改变现在的这种教育体制,何况,世界上的哪种比赛不是限定时间的比赛呢?奥运会上的竞技也全都是限定了时间的,自己笨就是笨,只能选了这么一所勉强过得去的二流院校,虽然也心有不甘,但她纵使是在一所二流院校里学着一个二流的专业,拿的也是卧铺票了,只比机票差一点点,如果在大学里努力一点的话,毕业了还是可能逆袭的,靠着这骨子精神,冷月皎在大一上学期的时候便把英语四级考了,大一结束的时候把计算机二级证书给考了,像她这样智商不够高的人,还是文科专业,遇见各种计算机原理,还有如同天书一样的代码,可是头痛了好一阵子,索性理解能力还行,慢慢地看书,多练习,总算是把这个学校规定必须通过的证书给搞定了,接着,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她又把英语六级给搞定了,至此,大学里必须要解决的证书,她都拿下了,大二下学期除了上课就是上课,再无什么证书需要准备的,此时的她也并不清楚未来要做什么,由于她在家中已经算学识最高的人了,自己那生于农村的父母连职业规划四个字都不懂是什么,更别说能够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参考建议了,所以,当想去投行的同学在准备着考注会证书,想深造的同学已经开始准备考研复习,想出国的同学在准备着雅思托福的时候,她却百无聊奈地晃荡了一个大二下学期。   后来,宿舍里睡在她上铺的钟玉为了毕业后能顺利地到他爸爸在的建筑公司上班,偏偏当初自己不够用功,导致分数不够高,第一志愿报了这所院校的一流专业工程造价落榜了,只好调剂到了第二志愿的二流专业广告学来,等着到了大三,再选修个工程造价的第二专业,只要学得不是太差,能上手做事,她爸爸便可以把她顺利介绍进他们公司了,所以,宿舍里最轻松的便是工作已经无什么大碍的钟玉了。   D大宿舍的灯熄得早,10点半便关了电闸,早早地把学生们都赶上床去,虽然是在黑暗里,但是有着手机做电筒,又有着电脑的强大续航能力,该开夜车的也仍然是开夜车,直到玩尽兴了方才上床睡觉。国内的高考实在是太泯灭人性了,导致学生们在大学里不疯够四年都无法发泄高中郁积的压抑似的,虽然也有些乖乖牌,但肆意妄为的却占了多数。男生宿舍里看小说的,玩游戏的各种午夜生活方式层出不穷,女生宿舍却永远都是一种最温和的活动,卧谈会。   宿舍里除了一个小富二代钟玉外,还有两个小康之家的小家碧玉,名字也都取得很小家碧玉,分别叫秦雨心和刘云朵,分别睡在另一床的上下铺,她们两个虽然不像钟玉这样的大户人家子女从小见的场面多,更上得台面,做事说话都有种从容的大气,但说起话来,总还是温文尔雅,也不像乡野姑娘那么没见过世面的,冷月皎因为总自觉不如她们三人,心中虽然并不因此妒嫉而生出嫌隙来,但在说话做事上就免不了小心翼翼些,所以,宿舍里的卧谈会总是钟玉发言多些,秦雨心和刘云朵二人也时常跟着附和自己的意见,冷月皎则多半是默默地听着,到差不多结尾了,才所说自己的想法。   人越长大越会明白,出生是你一辈子的烙印,不好的出生,则可能是你一辈子难逃的魔障。   钟玉躺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稀稀疏疏地动了一阵,总是没有睡着,便说起话来:“听辅导员说大三开始我们就可以选修二专业了,这期末就得把名报了,我反正是定了报工程造价了,你们三个呢?”   秦雨心本来是侧着身向墙壁躺着,听了钟玉的话,刷刷地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天花板,说:“唔,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诶,听说大三专业课很多,不知道加上一个第二专业,会不会时间不够用。我啊准备在大三考个驾照,二专业就不学了,我倒挺喜欢广告学的,以后准备就做这行,不准备另谋出路了。”   刘云朵听了,说:“就算课程多一些,也不会比高中那时候多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广告学这个文科专业实在是让我觉得很无聊,我和玉儿一样命苦,是被调剂过来的,我还是喜欢理科一些,就和玉儿一样报个工程造价吧。”   秦雨心说:“云朵,你就这么决定了选工程造价啊?我们学校还有那么多专业可以选择,你都不好好考虑下?”   “嗯,不过就是个二专业,只是抱着多学点的心态,又不指望真的能够靠它找到工作。我们学校的土木工程和建筑系在全国来说都已经排得上不错的名次了,你看看我们学校那些女孩子们找工作的经历,哪个有多容易的,我又不是钟玉,到时候有爸爸推荐,我啊,是想着我们学校的土建的女孩子工作虽然不好找,但是男孩子工作特别好找,又赚得多,又实在的理工科男,就是我将来理想老公的人选,我这是早做准备,储备些共同话题,哈哈哈。”   秦雨心听了,估计下巴掉到了枕头上,只一声“啊?”,拖着长长的尾音,再没有其它话说。   钟玉听了,不禁笑道:“雨心你都跟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整个宿舍里,就属云朵最是鬼精灵了?她常常念叨的一句话是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忘记了。”   秦雨心在床上频频应和,说:“嗯嗯,我啊就是总这么善良,把每个人都想得超凡脱俗,不染一点俗气,要不是玉儿你提醒我,就云朵那样貌,我都把她当天上的仙女儿一样看待,哪里还记得她这总是思凡的心呢?”   刘云朵听了,回道:“是是是,我总有一颗思凡的心,我们502宿舍里最会打趣人的,就属你了,你还最善良呢。不过要说到像仙女儿一样的,我可算不上,这个名号不要说在我们宿舍,就是在整个人文学院,不是,理工科那些恐龙妹就不用拿来比了,这样的话,得扩张到整个D大,算得上仙女儿一样的女生,也只有我们月皎小妹妹当得上了。”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朵花都有它的独特之处,每一个女子都像一朵花一样,也都有她的独特之处,在这502宿舍里,钟玉是最通人情世故的,秦雨心是最活泼可爱,鬼主意最多的,刘云朵是口才文采最好最能言善辩的,而最漂亮最安静的,甚至有时候忧郁都如林妹妹般别有美感的人,却是那个睡在钟玉下铺一直没有说话的她,冷月皎。   都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子彼此间都是敌人,男人是她们共同的猎物,外貌出众的女子则会承受更多的敌意,但冷月皎虽然生的一派粉面含娇,苗条得恰到好处的身材,真用得上“风姿绰约”四字来形容,但她平日里总是不事打扮,总一副清汤挂面的模样,衣服也都是极其平常的廉价衣物,总是这样一副清简的面貌出现在校园里,她这副模样,也就和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女生差上一分姿色,这样,也就并不招致什么无谓的嫉妒之心了。   但她就这幅样子,秦雨心还经常在她洗脸的时候捧着她的脸蛋啧啧称赞:“哎哟喂,我说月皎,你娘怀着你的时候到底是吃了什么仙果儿?把你生得这样水灵。我说玉儿,就你那经常敷面膜的脸蛋儿,也没有我们皎妹妹的这样吹弹可破吧。”   钟玉也经常笑着附和道:“那是,我们皎妹妹只是不打扮,要打扮起来,那可是校花级别的人物。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逛街,在商场里,那个化妆品专柜的销售小姐帮月皎上了一个妆后,你们两个的下巴都掉到地上去了。”   总是这样一番话,把冷月皎说得脸红耳赤。   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有多么姣好,她其实是自尊心过盛的人,不想以一副好皮囊来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她这个年纪,已经懂得了年华易老的道理,于是就更加地不加妆饰起来。   一起住了两年,她们也知道冷月皎是有些沉闷的,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不过是为了她们出生不同,但她也并没有在她的沉闷中表达出对她们的任何不满,所以也就当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也就不甚在意。   但每次的卧谈会,她们是一定会让她发言的,这是她们刚住进来时候的契约:“一个都不能少 。”   钟玉于是邀请冷月皎加入进来:“月皎,你呢?都听我们说了大半天了,你对于二专业的想法是什么?”   冷月皎“唔”了一声,说:“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明天想好了,跟你们说吧。”   之后,各自睡去。   冷月皎则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学个二专业呢?是学什么专业好呢?   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闹铃声的轰炸下醒来,匆忙地穿衣洗漱,然后奔跑在满是英文广告牌的大街上,之后便是穿着一身修长的职业装的她,霹雳吧啦地用英文对着一桌子红头发的老外讲解着一个品牌概念,之后,便是轰鸣般的掌声。   她被掌声吵醒了,睁着眼,回忆刚刚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成为的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冷月皎在洗脸的时候,秦雨心又打算去捏她的脸蛋,她双手捏着毛巾,面无表情帝看着秦雨心说:“我想好了,我二专业学英文。”   整个宿舍安静了下来,正从床上爬下来的钟玉,正在刷牙的刘云朵都被下了定咒一样的静止不动了   冷月皎对着秦雨心眯眼一笑,补充道:“是的,英文专业。”   整个宿舍像冰冻了一样安静。   “你听了N多遍也只能认得拼写的模样却记不住正确发音也没有办法正确读出来的英文?”   冷月皎听了钟玉的发问,又肯定了一遍:“是的,英文专业。”   钟玉听了她的回答,差点从爬床的楼梯上摔下来,委婉地说道:“月皎,我们也都知道你能够跳过幼儿园和一年级的课程,能够以小我们两岁的年纪和我们坐在同一个课堂里上学同样的东西,智商是很好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你擅长的事,就有你不擅长的事,我们得懂得扬长避短不是?”   冷月皎听了,仍然点点头道:“是的,我的长处就是很能坚持,所以,得发扬坚持的精神把英文的短给补上了。”   整个宿舍像黑洞一样安静。   后来,她们三人又委婉地劝过她几次,总也没能打消了她偏向虎山行的决定,便只能由她去了,反正是个二专业,就她能考过四六级的经历来看,她也只是不能学会发音,但多认几个单词也是可以的。她们所以劝她,也不过是怕她在发音上总受打击,但看她这样兴致勃勃,就不再劝她了。   于是,大三如期而至,秦雨心去考驾照,刘云朵跟着钟玉去学工程造价,而冷月皎,坐在了英文二专业的教室里。 ☆、Chapter2   虽然让学生选修第二专业一是给学校创造一个增收的渠道,二是给学生多一个就业的选择,并不是学生们本专业一样重要,但是学校还是很认真地把该开的课都开了,因为课时有限,就开主要的专业课,学生学下来,也挺全面的,于英文专业而言,也就开了基础英语,类似高中的英文课本,主要用来精学词汇,语法,以及句子结构等,上这门课的老师是个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女老师,虽然教学经验上不足,好在留过学,语言水平很是地道。上英美文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副教授,对于教材上文学作品的解读带了自己的人生体验,加上自身博学多才,不时有着冷笑话爆出,也把枯燥乏味的一门课讲出了独有的味道。泛读课的老师则是外国语学院出了名的单身贵族,一位三十六岁还未婚的成熟大叔,早年也曾在国外留过学,除了语言地道外,语言学的知识更是精通,精通到了直接用流利的英文谅解词汇的起源,上他的课,学生们几乎都是顶礼膜拜着听的,除此之外,还有上写作课的是国内顶尖外语院校研究生毕业的一位中年妇女,据她已经四十二岁的年纪推算,她大概是九几年的时候研究生毕业的,那个时候高校善未扩招,顶尖大学的研究生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虽然写作课乏味了点,但是,因为老师的精英身份,同学们也还是很卖面子地认真听课的。当然,最有趣的课还是那位高大英俊的美国男老师的口语课了,就冲着他的颜值,课堂的出勤率也是最高的。   从周一到周五,英文二专业的课已经差不多上完了一轮,该认识的老师也都认识了,唯独就剩下听力这门课了,因为二专业的课都是开在晚上,周一到周五也只有五个晚上而已,不得已就把听力课放在了周六上午。   D大的绿化工程做得是很好的,不仅种了桂花,柳树,柏杨,雪杉等各种树木,树木上还住进了许多麻雀,可见D大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语音教学大楼外的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教室里的学生们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学校是个比社会单纯太多的地方,同学间彼此也没有什么戒心,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相处,大家都各自熟悉了,所以,抓着上课前的这几分钟空档儿说个不停。   坐在冷月皎旁边的是市场营销专业的一个女孩子,剪着过耳的波波头,眉毛很淡,眼睛细小,鼻子尖尖的,脸瘦瘦的,虽然五官并不漂亮,好在身材高挑,看上去虽然不漂亮,但也是很有辨识度的女生。她桌前放着的初级听力的课本上写着"阮芷芜",便是她的名字了,冷月皎刚认识她时,她便坐了她旁边的位置,很热情地向她说起自己的名字,冷月皎觉得她这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样,都从诗经中取来的,也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于是短短几天也把她当了知己好友,在舍友面前不多话的她,在阮芷芜面前倒活泼了不少。   但比较起来,也还是阮芷芜更要话多一些。   上课的钟声刚敲过,阮芷芜便凑到冷月皎的耳边,说:"诶,月皎,你说,这个听力课的老师又该是什么样子的?是像英美文学的老师一样,是个冷笑话大叔,还是像泛读课的老师一样,是个熟透了的中年单身贵族?"   冷月皎还未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外面套一件黑色尼龙风衣的青年胳膊下夹着一个黑色方形的公文包走进了教室。他的脸生得很白,皮肤也光滑细腻,但眉眼间有一股清俊的气质,鼻梁高挺,唇角刚毅,鼻梁上还挂着一副细黑框的眼镜,纵使他的皮肤好得像女人一样,纵使他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也丝毫没有给人小白脸的感觉,而是有一种儒雅从容的气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冷月皎几乎呆住了,看着他从门口一直往教室里走进来,心想着:"这是那个专业来旁听的男生吧,长得真是帅气。"及至看到他走到讲台上便停住了脚步,不再往教室中间走来,而是站在讲台前,打开了他的公文包,她才明白过来:"他不是来旁听的学生,他是听力课的老师!这个老师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才十八九岁,比他们这些学生都还要年轻呢!他要真的是老师,怎么也是研究生毕业,二十五六岁了吧!竟然还保养得如此模样,简直就是逆生长啊!"   心中绕了一大圈惊叹号,便想入了魔障一般,仍呆呆地看着台上新开的老师,也不知道是在对阮芷芜说还是在自言自语,竟然脱口而出:"老师好帅啊!"   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一件多么丢脸的事,她尴尬地抬头观察台上的他,心中惴惴不安地祈祷:"他可千万不要听见了!"   她本来就不太高声说话,脑海里还知道是到了上课时分了,潜意识里也知道压低了声音说话,偏偏这时候大家都意识到老师来了,集体闭了嘴,教室里静得鸦雀无声,冷月皎那声音虽然很低,还是传播了一定的距离,附近坐着的几个同学连带讲台上的他也都听见了,听见的同学静默了一会儿,瞬间嘻嘻嘻地偷笑了起来,就连阮芷芜也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那新来的老师却看着冷月皎的方向,嘴角轻杨地笑了笑,算是应了她的赞美。   他真的都听见了!她的心中,似乎有泡泡破裂的声音,哔哔一声,脸瞬间像熟透了的番茄,掐一掐,兴许都能掐出汁儿来,今天到底是中的什么邪,自己明明想说的是心中那一大段的感叹号:"这个老师看起来真是太年轻了!他真的是这堂课的老师吗!保养得太好了点!"最后竟然成了花痴重症晚期患者说的话,她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真恨不得地上立马裂出个洞来,自己就这么遁了行迹。   脑袋里虽然一团浆糊一样,但是对于他在台上的一切却细致地关注着。   他从台上挑拣了一支粉刺,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便转过身来,对大家说道:"大家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听力课的老师,我叫许欢,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许欢。"她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许诺你一生欢乐无悲无怨吗?   之后,许欢打开讲台上的多媒体电脑,插上装着听力材料的优盘,开始了第一课的练习。   冷月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全神贯注地听过英文,虽然还是很糟糕,但平时一个都做不对的听力填空题,今天竟然五个里对了三个。   待做完句子听写题后,许欢暂停了录音,看着台下的二十多个学生说:"这个题目,我想请一个同学来回答。"然后目光便在下面的许多学生脸上扫来扫去。   冷月皎一直很好奇老师抽学生回答问题时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选中那个回答者的,是因为看谁最顺眼吗?还是出于看谁最不顺眼?或者是简单的问题抽看得顺眼的人来回答,复杂的题目抽看不顺眼的来答?这道听写句子的题目对很多人来说都算简单的题目,对她而言却是复杂的,既然这样,他到底是会抽看得顺眼的还是看不顺眼的人来回答呢?   不知道为何,平时里也不在乎被同学们知道她有严重的英文语音问题的她,今天却一点也不像这个缺陷被曝光。不管许欢要抽看得顺眼的人,还是看不顺眼的人,她都只求他千万别抽她。   人们总是更容易盯上印象深刻的人,因为刚刚的那一出,他一定是对她印象很深刻的,这样她被抽中的机率岂不是很大?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许欢的目光在众多学生身上逡巡,当他的目光扫过她时,她以为完了,今天怕是要彻底丢尽了脸面才能结束了,哪知许欢并未叫她来答题,只是多看了她几秒,眼睛里似笑非笑的,顷刻,又换回了正经严肃,毫无表情的傲娇样子,看着冷月皎旁边的阮芷芜说:"就这位同学来回答一下吧。"   阮芷芜的英文不错,这道听力题对她来说是很容易的事,她答得也很顺溜。待她答完,许欢点头赞道:"很好。"   之后的练习题,他便再没有请人起来回答,都是直接给了答案,让错了的看看自己为什么错了,又讲解了一些做听力题目时候的技巧,冷月皎都听得很认真。   大学课程的安排常是两节课并作一堂,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当整堂听力课快结束的时候,许欢才拿出名单表来,说:"我知道有同学的耐力可能不够,坚持了一堂课就悄悄溜走了,所以我现在才来点名,没来的或者半途溜走的同学,请大家下去带个话,出勤率是要算入期末成绩的。"   满堂的学生都诧异了,刚刚温文尔雅的这个老师,严肃起来真像个冰人一样,其他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在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把名点了,他倒认真地等到快下课了才点名,心中对他的好感便淡了一些。   许欢自是没有察觉,当真一个一个地点起名来。冷月皎大多数时候对老师的看法和同学们很一致,今天对于许欢认真点名的作法,却并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很期望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期望,期望他唤她的名字,像一个她等了很久才出现的人一样唤她。   "冷月皎。"当她的名字真的从他嘴里唤出来时,她觉得自己又在心里听到了泡泡破裂的声音,欢快地答了声:"在。"想起刚上课的那段插曲,便又含羞带怯地看着讲台上的许欢,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在期待什么,然后便听见他温柔地赞了一句:"是个好名字,很贴切。"   他懂她名字里包含的意思!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他说这名字与她很贴切!她好不容易才恢复到正常温度的脸瞬间又回到了滚烫的状态。 ☆、Chapter3   自从上完许欢的听力课,冷月皎的心里一天都莫名的焦躁,总觉得在期待一个未知的答案,又觉得这答案是肯定的机会很渺茫,心中就又添了失落的情绪。   她从图书馆借了一本《安徒生童话》,试图让自己的心安宁下来,曾经她心中焦躁的时候,都是用的这招,把自己沉浸到童话的世界里,好让自己回到儿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状态,可是今天,她已经翻完了半本书,也还是没有用,内心依然焦躁不安。   晚上回到宿舍时,钟玉在阳台收衣服,秦雨心正在玩仙剑的网游,刘云朵在桌子前面看书。   钟玉收完衣服进来,就看见刚刚回到宿舍的冷月皎一脸无精打采的表情,好像生病了不舒服似的,关切地问了句:"月皎,你不舒服吗?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   冷月皎把手中的听力教材和《安徒生童话》往书桌上一放,缓缓地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有生病。"   然后便坐在书桌前,右手撑着头,左手放着那本童话书,说是在看书,其实是看着书页在发呆而已。   钟玉她们三人见她这幅失了魂儿的样子,都围过来问她到底怎么了,冷月皎才悠悠地看着她们三,问了一个出乎她们意料的问题:"你们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雨心一听,立刻打趣她:"我们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呢,原来是情窦初开了,唉,你跟我们说说看上哪个哪个学院哪个专业哪个班级的小哥儿了,姐姐们一起帮你拿下他!"她说完,还拍着胸脯做出保证的样子。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为什么几个舍友看她的表情都是一副等着听风月传奇的表情?可是,她不适宜说出她喜欢他来,毕竟,他是她的老师。她装作吃了亏的样子,说道:"什么喜欢上谁了呀?我不过是最近喜欢研究一些哲学性的问题,就好像人们总是拿对谁没有感觉来决定不喜欢某个人,很多人都在爱情中追求感觉,可是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才来问你们的。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哲学问题吗?爱情哲学。"   她这番话糊弄秦雨心和刘云朵善可,她们俩倒真的以为她最近做起这么无聊的事来了,但钟玉却看出来了,她不过是在为自己找遮掩的借口,大概是害羞吧,便不拆穿她,且有心帮她,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你总是想见着他,总想和他呆在一块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想同他说,总觉得你们的相遇是缘分,你和他之间有默契的感觉。"   冷月皎听完钟玉说的一切,已经如同一个木人一样呆住了。   刘云朵看着她这幅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逗她:"怎么样?月皎,听完玉儿的解释,你的爱情哲学问题有答案了吗?"   没错,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喜欢他。可是,她又有了更苦恼的问题,他也喜欢她吗?他可能会喜欢她吗?如果他喜欢她,她怎么样才能肯定这个答案呢?还有,她和他即使互相喜欢,又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手榴弹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爆炸,她只觉得万分苦恼,对她们说:"现在我觉得不舒服了,先睡了。"便扔下面面相觑的秦雨心和刘云朵,还有唯一猜中半分真相的钟玉,径直躺到了自己床上,连衣服也没有脱一件,就扯过被子来盖在肚子上,往墙壁里侧躺着,就这么胡乱睡了。   然而,一直到宿舍里熄灯了,她也没有真的睡着,不过是一直在假寐而已,一闭上眼,她就想起今天许欢刚走进教室时候的那一幕,还有他似笑非笑的那抹神情,他喊出她的名字,对她说的那一句"好名字,很贴切",他今天所有的一切一直在她眼前不停地回放,搅扰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眠。   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他呢?要等到下个周六了吧,如果,是否能在校园里偶遇呢?   她这一夜失眠得厉害,直到凌晨三点才昏昏沉沉睡着了,以至于第二天起来,两只眼睛周围一大圈黑眼圈,活像只熊猫,又被钟玉她们三人逗着取笑了一回。   她一向是惜时的人,从来也不期望时间走得太快,但现在,她只希望工作日都快快地结束,周六能快点到来,甚至白日梦一样地期待着时间永远停留在周六的听力课上。   从周一到周五,她上课的兴致都减了几分,而等到周六到来时候,她就像僵死的人立马热血复活了一样,满面温和,眼含笑意。   终于等到周六,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她算过了,这一学期,她只能大概见着他二十次面吧,若是下学期,他不再上这堂课了,她就可能永远也见不着他了,所以,她要数着每一次见他是第几面了。   这次,许欢仍是像上次一样,里面穿一件英格兰条纹的衬衣,下面一条黑色西装裤,不过把风衣换成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看上去比第一次见他时减了些时尚感,却多了几分英气。   冷月皎一直觉得男生在正式的商务场合以外穿西装有些假正经,但许欢这一身,却是从骨子里透着帅气,简直就如同时装秀场上的模特一样。   遇见这样的人,她的心还怎么听从理性的思考!尽管她在心里和自己说了很多次不可以,不可以,他是你的老师,但是,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越来越被他占据。   今天的练习是第二课,许欢没有抽人起来回答问题,时间便节约了不少,当他讲解到一个听力题目,问的是一心想要嫁有钱人而宁愿舍弃爱情的女孩,题目中的说话人把这样的女孩称作什么?关于这个话题,许欢竟然八卦了起来,说:"这个题目的答案也很简单,说话人把这样的女孩称作'Golden Girl',中文就是我们常说的拜金女。现在房价这样高,女孩子们也很难不现实。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非有钱的男生不交往,最后真的嫁了个有钱的男生。"   冷月皎总觉得许欢提起这个人的时候,语气像在回忆什么,也许,他和这个大学同学是有故事的,不禁心中有些酸醋,没经过大脑细想,就问许欢:"长得很好看吗?"   许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同学的样子,说:"长得就那样,连冷月皎同学都还比不上呢。"   说完,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慌乱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长得不好看,我是说那个同学长得不怎么好看。"想了想,好像更加错上加错了,继续慌乱地解释道:"不,你长得很好看,她不如你好看。"   说完,才惊觉自己是在课堂上夸一个女学生漂亮,他这到底都是在做什么啊!   冷月皎也呆呆地望着讲台上的他,同他一样囧得不行,也同他一样,红着耳根子。   其它的学生们自是不知道冷月皎此刻的心思,也只当许欢是一时口误,又慌着把话说清楚,反而越多口误,看着许欢此刻在台上尴尬的样子,倒觉得没有平时那么严肃,可爱了不少,便嘻嘻笑笑地替他找台阶下,纷纷说道:"老师,我们懂你的意思,你不用解释了。"   许欢干咳了一声,说到:"那就好,那就好。"   慌乱的神情虽然缓解了,但耳朵上的绯红却久久没有褪去,看向冷月皎的眼神也有了复杂的味道。 ☆、Chapter4   第三次见面是在周二的晚上。   这个晚上本来是泛读课的,但据说泛读老师要去相亲,在办公室里问了一圈的同事,大部分人不是有家事要处理就是有朋友的约会,只剩下刚刚才从一所北方学校研究生毕业,回来这南方工作的许欢了。   泛读的陈老师双手搭在许欢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许欢,我的终生大事能不能解决就看你了。"   许欢想自己反正也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上课也没有什么交际应酬,换到哪天上课都是一样的,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陈老师的请求,说:"你去吧,我跟你调一下就是了,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祝你早日解决终身大事。"   陈老师又感激涕零地对许欢说了好多句谢谢,才离开办公室回去了。   许欢去学校食堂吃了个便饭就回办公室坐着,一直等到晚上的课程开始。   他翻了翻今天要讲的东西,从教师教材里抽出一张名单,看着上面"冷月皎"三个字,不自觉地就微微笑了笑,然后又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脸上有些忧郁的神情,快要上课的时候,才将名单放回了书页间重新夹好。   冷月皎本来还算着周六才是许欢的课,这才周二,还要等上几乎一个星期,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望眼欲穿"的滋味。   阮芷芜到图书馆找她的时候,她也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到教室的一路上,阮芷芜问她:"月皎,你最近怎么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被她用"可能是最近本专业作业太多,憔悴了吧"来搪塞了。   当她们坐到教室里的时候,阮芷芜还在奇怪地问:"可是周六的时候,我见你的状态就很好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欢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讲台上,冷月皎立刻就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满满地对阮芷芜说:"我现在精神也很好啊。"   阮芷芜仔细看了看冷月皎,果然容光焕发,精神满满,奇怪道:"月皎,你最近怎么了?总是时好时坏的。"   冷月皎心中知道是为何,但她的这份心思是绝对不能对人讲的,虽然这已经是个文明开放的社会了,但很多人看到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就总是会用食古不化的纲理伦常来评判别人,许多人,他们因为活在框架里,特别不敢追求自己心中的激情和爱情,他们便不能看到勇敢的人追求突破藩篱   追求到了自己的爱情,人总是盼人无我有的,他们看不得别人幸福,所以,她是不能说她找到了自己的爱情的。她摇摇头,对阮芷芜说:"没有啊,可能最近天气变化太大吧,你知道的,我讨厌忽然下雨忽然出太阳的天气,这让人非常不好穿衣服。"   阮芷芜"哦"了一声,觉得冷月皎也太敏感了,就天气阴晴不定就能让她这样,不过,她本来也是有些敏感的人,等过了这几天,天气稳定下来,她大概就没事了吧。   同学们一起喊过了老师好以后,许欢就如同往常一样,开了多媒体电脑,插上自己的优盘,今天,他却没有直接从教材上的练习开始,而是对同学们说:"今天,我先放一首歌给大家听吧,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首歌。"   然后,所有的同学都看见自己座位上的电脑画面出现了一个乐队,还有一首歌的名字,viva la vida ,歌唱得非常地恢弘大气,歌词也是很震慑人心,冷月皎很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歌词,都说一个人喜欢听的歌的风格最能反应一个人的精神和灵魂,许欢这个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内心却是这样热烈奔放的吗?人们把这样的人叫做什么来着?对了,闷骚,不过,她喜欢,他的一切,她都喜欢。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在心里偷着乐呵,又知道了一点关于他的事情。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如此关注一个人一点都不奇怪,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总是希望从他的发尖到脚趾头都能被你所了解,你还会希望住到他的心里去,他的每一个心跳你都能知道,希望知道他的梦想,他的忧伤,希望变成他的一部分,永远相随。   "大家知道这首歌的歌词讲的是什么吗?下面我想请一位同学来回答我的这个问题。"许欢那年轻的充满磁性的嗓音传来耳中,冷月皎早已经失了魂儿,毋自发呆,万万没有料到许欢会抽中她来回答问题。   她也并不知道从她嘴角上扬开始,他已经在看着她了,他很好奇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在那里偷着乐呵,于是,故意抽中她起来回答问题。   她傻愣愣地站了起来,根本没有听见问题是什么,茫然地看着许欢:"啊?"   许欢心里叹口气,果然是走神了,重复道:"刚刚放的这首歌,歌词写的是什么故事?"   冷月皎回想了下,刚刚这首歌她其实是听过的,那是她最喜的一个歌手翻唱的,比今天放的这原唱要柔美一些,但歌词大意她还记得的。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Now in the morning I sleep alone. Sweep the streets I used to own. I used to roll the dice. Feel the fear in my enemy's eyes. Listen as the crowd would sing: ‘Now the old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 .’”   (我曾是这世界的王,海浪升起,只因我的旨意,如今,我在清晨独自入眠,清扫那曾属于我的康庄大道,我曾掷骰裁决那人世的生生死死,洞察死敌眼神里隐藏的恐惧,听那人群高呼:“先王已逝,吾王万岁!”)   她本来是知道这歌词所讲述的内容的,用一句话概括大概就是“好汉莫提当年勇,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是许欢的问题来得来突然,他是故意抽她回答这个问题的吗?是不是她刚才的走神被他发现了?虽然知道答案,可是又怕万一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岂不是特别地让他失望,至少自己也会对此很失望的。一个初尝情爱的女生,自然是希望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都是完美的表现,一点小小的不好,都会觉得丢了很大的脸。   许欢在讲台上见她踌躇了很长时间,以为她也许是不知道这首歌词所讲述的故事的,也许能够听出来之这荡气回肠的歌词,但是歌曲背后的故事也是很难从歌词就能够知道的。他想了想,不如就降低问题的难度吧,于是说:“这样吧,你把听到的歌词说几句出来就可以了,这个问题总要简单多了吧?”   他在台上微微一笑,她听了,脑中却轰然一声,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听力,别说是几句,就是一句歌词也没有听出来啊!   “冷月皎同学?”教室里一众的同学都在等着她的回答,许欢在台上又催促了一声,虽然是催促,但是语气温和,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愉快,彷佛是很有耐心,可以等她慢慢回答的语气。   冷月皎知道自己这个脸注定是要丢大了,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I yose do hool te wor.” 没错,那些一个个的英语发音在她的耳朵里就是这样的,她只能记得抓取到一些模糊的音节,有时候她能根据模糊的音节把推测出什么样的单词,但是,她却记不住这些单词正确的发音,她只能记住用来推测的令她印象深刻的模糊的发音。   许欢在台上听完她的回答,面上温和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而是冰块一样的脸上全是诧异的表情。教室里静默了两秒钟之后,全班哄堂大笑起来。她的发音实在是和小丑的节目表演一样滑稽。   冷月皎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大一大二的时候,英语课这样的大课总是系里好几个班级一起上课,英语老师偶尔也会抽人起来回答问题,但是抽中她的概率太小了,所以,她从来没有被抽起来公然回答过问题,也就没有人知道她的外语发音有问题,现在,她的这一缺点却赤裸裸地被公诸于众了,她恨不得此刻地板上列出一个缝隙来,她好把自己藏进去,这样,就再也听不见课堂上的哄笑声了。笑声还在继续,她的自尊心也在一点一点地被摧毁。他们到底在要笑到什么时候呢?她也很委屈,可是她从小学开始就这样子了,只能根据单词的组合来记住它们,努力了很久也还是记不住它们的发音。她已经做过很多努力了,包括来学这第二专业,他们为什么要笑她?还有他,他现在心里是怎么看她的,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智商很低的人,说起外语来就像智障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被他知道这个巨大的缺陷,她想至少可以让她学久一点,这个缺点得到来一些改善了,再让他知道,也许,他就不会觉得她智商低下了。   他的外语那么好,他一定不会喜欢连外语都不会说的她的了。她才刚刚知道很喜欢很惦记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现在,她的这场爱情就要这么轻易被埋葬了。   她很委屈。再也受不了课堂上的笑声了。站起来就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许欢只是很诧异她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个学生,怎么会说起英文来,真的像说不清楚话的低能儿一样,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选修英语作为第二专业呢?他心中只是对她有了更多的好奇,却并没有半点的嫌弃之情。   “不要笑了!”许欢说这话时,有些愠怒,同学出丑,作为同学的他们却这样肆无忌惮地哄笑,真是一点同窗情谊都看不到。   “你们先看看美剧,看看其中的一些场景,用地道的英文要如何表达,我去看看冷月皎同学。”说着他已经放好了美剧,就出了教室,去追冷月皎去了。   出了教室,走过一整个楼道,到了电梯门口也没有看见冷月皎,此时电梯的指示灯正显示着1楼,许欢想着她也许是坐了电梯已经到了1楼了,然而要等电梯上到6楼再下去也要些时候,要是她跑得太远了,他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忘楼梯口跑去,恐怕自己从楼梯下去还要快些。   他跑出了语音大楼的大门,往左边和右边的林荫道都看了看,果然看见右边的林荫道上二十米远处,冷月皎娇小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向前走着,她的肩膀不时地向上抽动一下,右手也不是地抬起来,在面上抹了一下便放下去。   许欢跑了几步跟了上去,果然看见她脸上带着泪光。这可让他为难了,他读书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弄哭过女孩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哄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孩子的经验。心中只得暗叹一句“现在的小孩子自尊心就是太强了”。   “冷月皎,别哭了,等下妆要花了。”他试着安慰道。   冷月皎一个激灵,这声音是他!她侧过身来,才看见追赶来的人居然是许欢!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刚在课堂上在他面前丢了脸,现在又哭得这么难看,今晚到底要在他面前丢多大的脸才够?喜的是他关心她!不管这种关心是出于何种性质,她都觉得心中无比地温暖!如果此刻有人要问她对幸福二字的理解,她一定会回答说“幸福就是他关心他时候,她内心的感受”。 ☆、Chapter5   "老师。"她带着哭腔唤他。   他陪她坐在足球场的椅子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继续安慰她,又像只是为了想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别人听,说:"每个人都会有遇见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的时候。我当初在考高口翻译证书的时候,有些经历词汇怎么都理解不了,老是记不住,下来也是背了好久才把这些词汇背下来了。后来我学法语,一开始总是跟英文弄混,学了7,8课,就想放弃了,但放弃前想逼一把自己,我啊就跟自己说学到20课吧,至少学完入门课程,要是还入不了门我就放弃了,后来咬牙坚持把入门课学完了,你看我现在,小王子的法文原着都能读。"   她很难想象站在讲台上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他,原来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一定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很有天分的人呢,毕竟在她的心里,他看上去就和王子一样,而童话里的王子都是无所不能的。   "老师也有这样的时候吗?"她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是那种你本来觉得高瞻仰瞩的人一下子平凡了,也和她亲近了许多的感觉。   "嗯。即使是现在,你看我名校研究生毕业吧,可是刚毕业,空有一张文凭,没有工作经验,到了你们学校,一样是要从一个小小的助理讲师开始,也不能说马上就拿到个副教授教授的职称。"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有些惆怅,似乎也有理想被现实泼了冷水的无奈感,旋即他便故作轻松地笑笑,似乎也为自己这些无能感到一点点窘迫,"每个人的后面都有着别人看不见的汗水和泪水。你虽然语音上有问题,但还是敢选英文作为你的第二专业,可见你不仅是个努力上进的人,也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不是吗?"   她笑着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许欢忽然拿了纸巾出来,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珠,仿佛哄小孩子一般,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我的英文可是又地道又纯正,你以后星期天的下午到语音教室来,我给你补课,你肯定能把语音这关给过了的。"   她一时怔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为她擦拭泪水的他,还有笑着说要帮她补课的他,好像心中有无数的蝴蝶在飞舞,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漫天漫地的星光,缤纷的五彩的,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是自己的,好像已经跑到了许欢的身上去了,眼睛里也只看得见他,所有的感觉都被他牵引着,一时也呆了。   许欢看她这么木鸡一样的反应,又补充说道:"补课是免费的,不要学费。"   "啊?"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欢本来就帅气逼人,他今天穿一身白衬衫,精神抖擞,又说话慢条斯理,性情温柔,用蛊惑人心来形容他此刻的男子魅力都不为过。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好了,半堂课都结束了,我们回去认真完成下半堂吧。"   她笑着,用力地点点头。"嗯!"   她从椅子上起来,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宽阔的肩膀,觉得如此的安心,他只想这样永远永远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就这么走下去,她相信,只要跟在他什么,她就什么都不用怕,只要跟着他,即使在黑暗的深渊里,她也能找到方向,她多想就这样跟着他,这么静悄悄地走下去,走一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   然而,她的美梦还没有做完,他和她已经走回了语音楼的大厅,楼下一众趁着课间休息去买零食吃的学生在大厅内朝着电梯的方向奔跑,上课的铃声已经在叮铃铃地响着,冷月皎不免也跟着跑起来,许欢一把拉住她说:"不要急,万一摔了,我不到,这课也上不了。"   冷月皎于是依然跟着走在他后面,等到电梯上去了又下来,她跟着许欢先进去,后面随着涌入一大群学生,吵吵嚷嚷,你推我挤,冷月皎正被挤得无法站里的时候,一只手臂伸到了面前,撑在电梯的墙壁上,为她拦出了一片空间。她抬起头来,他正看着她在笑,和煦,温暖,明媚,她突然词穷,只觉得这世间一切可以用来形容光明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的笑容。   她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桂花香皂味,淡淡的,却绵远悠长,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此刻她便中了这香味的魔障,这味道成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印记,如影随行,如同她对他的思念一样。   电梯里的人很吵闹,她却还是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充满力量地,扑通,扑通,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的韵律,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样,原来男子的心跳比女子的要快上许多,男子的正常心跳和女子紧张时候的心跳是相似的,难怪男生们在足球场上,篮球场上总是欢脱得跟兔子一样,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冷月皎不禁想知道,许欢在操场上打网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会像网球王子里的龙马一样所向披靡颠倒众生吗?大概是那样子的吧。   出了电梯,走在通向教室的走廊上,冷月皎才想起许欢的衣服还在她的身上,她突然有些心虚起来,如果被同学看到了,大概会生出些不好的议论来吧。她脱了外套,递给许欢:"老师,谢谢你。"   许欢接了衣服,摸摸她的头:"老师职责所在,丫头不用这么客气。"   她听了,也笑笑,眼神却暗淡了下去,是啊,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她到底在痴心妄想什么呢?她的所有大胆出格的念头,对他和她来说,都是危险的。只要这样就足够好了,她是他的学生,他是她的老师,她每个星期都可以看见他,以后的每个星期天,她还可以和他独处一段时间,对她来说,足够了。   回到教室,冷月皎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回了座位,阮芷芜看了冷月皎红肿的眼睛,问:"老师他没有批评你吧。"   冷月皎注视着台上的许欢,摇摇头。   阮芷芜也随着冷月皎的目光看向讲台上的许欢,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值得人如此注目的,可是,冷月皎怎么看得那么出神呢,她想不明白。   许欢暂停了还在继续播放的美剧,义正言辞地说:"语言是美丽的存在,它是用来沟通和表达情感的,所以,我希望大家都以追求美的心态来学习英文,而不是为了来嘲笑同学不标准的发音。"   他一说完,那些还觉得余兴未了地盯着冷月皎的同学立马就端正了态度。   "好了,接下来我们完成今天的听力练习题,因为你们,刚刚耽误了一节课的时间,今天的听力材料我只好换成2倍速来播放。"说完,许欢就把美剧换成了听力题目的录音,之后便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直到听力题全部做完,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们自己翻开习题册后的答案,看看自己对多少错多少,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正常外国人说话的速度就是这个速度,你们可以掂量一下自己的听力到底在什么水平。"   说完,众人都垂头丧气地低头翻答案,冷月皎根本一道题都没有听出来,没有答案可对,只好颓丧无助地看着讲台上的许欢。许欢一看便已经猜到了她的状况,只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堂课就在一片懊恼的叹气声中结束了。   而有的故事,却从这一堂课开始,注定了永远不会结束。 ☆、Chapter6   周六,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冷月皎觉得今天的太阳特别温和,树叶间的沙沙声都是亲昵的低语一样动听,旁边小树林的鸟鸣就如同殿堂级别的演奏一样悦耳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昨天晚上接到了二专业班长在qq群里的通知:“因为泛读老师有重要的个人事情要处理,所以,他换到周六的泛读课由许欢老师代上。请大家做好课前准备,准时到堂。”   真好,她在心里感念,一周可以见到他两次。   “同学,请问一下,10级英文二专业的课在哪里上?”   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冷月皎一跳,她抬头看时,见一个带着一定白色鸭舌帽,耳朵上戴一颗闪亮的钻石耳钉,浓眉大眼,小麦色皮肤的男声正笑着跟她说话。   “那个,我是最近才决定来上这个课的,今天才把学费缴完,所以没有课表。”他摸了一下头,解释说。   冷月皎从脚到头再看了这个男生几眼,只见他的牛仔裤上到处都是破洞,T恤宽大得几乎能够盖住膝盖,T恤的开口低得跟女明星的低胸装一样无下限,脖子上一条银色的细链子上挂着三片铜黄色的铁叶子。   奇装异服,吊儿郎当。这样的人,是有心上课的人吗?只怕也是去玩一玩的,冷月皎总结完男生的一切,完全当不曾听见他的问题一样,理也不理他,只顾往前走。   “同学?”男生的声音从身后继续传来。   冷月皎走得更快了,走了几步,发现没有人再叫她了,可是,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和她并排而行。   她恼怒地停下来,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生也停下来,奇怪道:“我好好地问你10级英文二专业的课堂怎么去,你理都不理我,可是你手里拿的明明就是这堂课的课本,我在我英文专业的朋友那里见过的,只好跟着你走了。”   冷月皎看看这里手里抱的课本,书的封面朝外,上面赫然写着“reading”(阅读)几个大写字母,下意识地将书换了来,把封面靠在胸前,底面朝着外面。   “我都看见了,你藏也没用了。”男生仰着头,破得意地说。   “我警告你,不许跟着我,想你这样学生不像学生,倒像流氓一样的男生跟着我走,我得遭受多少恶意的眼光!”冷月皎也不管这话是否说得过分伤人,只是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感受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男生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皱着眉说:“我这样穿像流氓吗?我还特意问了艺术设计的小学妹,她说我这样穿很有艺术家的味道呢!”   冷月皎听了,对男生翻了个白眼,说:“总之,你不许再跟着我!”   男生听了只得站在原地,等冷月皎走远了一些,他才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走。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冷月皎到了教室时,许欢已经坐在讲台上等着大家了,她掩饰了声音中的欣喜,一如平常时候,跟他说了一句:“老师好。”   他点点头,对她笑笑。相视无言,但他的笑容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冷月皎刚到教室里坐下,打开书,一个身影忽然就落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她抬头看时,正是在林荫道上向她问路的那个男生。   男生也一脸得意地看着她,意思是:“你不告诉我怎么走,我也找到了。”   “我旁边的位置有人了,你换个位置吧。”冷月皎不客气地冷冷地说道。这人到底懂不懂看脸色,明明她一点都不欢迎他,他还非喜欢来碰钉子,那么多空位不坐,非要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谁?等他来了我就换。”男生四周看看,发现并没有人往这个座位走来,又一副“我就不换你能把我怎样”的欠揍表情看着冷月皎。   冷月皎气得把脸扭过一边去,翻开自己的课本,开始预习今天这堂课的内容,心里怨道:“芷芜怎么偏偏今天有事请假,不来上课,害我遇见这么一个撒泼耍赖的人物。”   “咚咚咚。”   她正打算趁着课前的几分钟背一下阅读文章后的生词,旁边的男生却一股脑儿地敲打着她的桌面,弄出一阵的吵闹声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啪地合上书,忍无可忍,怒目而视。   男生反而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小心翼翼地说:“我还没有课本,可不可以借你的看?”他一边说一边委屈地指着冷月皎的书,又补充道:“我会认真听课,不打扰你的。”   冷月皎见他说的诚恳,又满腹委屈的表情,她忽然就觉得这一切好像是自己的错,心中莫名地有些内疚起来,虽然不太情愿,还是把书往左边挪了挪,给了男生一半。   上课的铃声很快响过,大家都陆陆续续进了教室。   许欢等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先看了看台下,在看到冷月皎旁边坐着的男生的时候,眼神停顿了一下,随即向台下问道:“哪位同学是程冬阳?”眼睛却是直接看着冷月皎旁边的男生。   坐在冷月皎旁边的男生举了下手,表示自己在这儿。   许欢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说:“系里已经跟我说了,从今天起,你们班上会新加一个同学。程冬阳,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你吧。”   程冬阳随即站了起来,大家都拍了几下掌表示欢迎。许欢又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接着,许欢先解释了下自己是来代泛读老师上课的,泛读老师的教学经验丰富,跟泛读老师比起来,他的经验不足,没有泛读老师讲得好,就请大家担待一下。之后,他就开始按照泛读老师给的教案,一步一步地讲下去。   冷月皎听得聚精会神,事实上,只要许欢的一个动作眼神,她都是全神关注的,何况他说起话来的声音总是这么地不疾不徐,如一阵清风般,有着抚平他人内心焦躁的力量。   坐在冷月皎旁边的男生听了半堂课,就已经瞌睡得不行,左手撑着头,歪向冷月皎的方向,上下眼皮直打架。冷月皎看不过去,伸手去推了他的左手一下,他的头就险些磕在了桌面上。   看着冷月皎眼神冷冷,满含怒意地看着他,他小声地嘀咕道:“你不觉得这个老师讲得很枯燥吗?”   冷月皎知道许欢是为了尊重泛读老师的教案,按照他的教案一板一眼地讲,却又来不及像泛读老师一样,在其中穿插一些趣味性一点的知识,便显得他这课上得确实生硬无趣了些,但是,她也知道,他的听力课并不是这样的。她想着这个叫程冬阳的听了半节课就这样在下面说许欢讲课生硬,又想着他当初在操场上说的那些话,忽然明白了,他说的那些不容易,胸中就像被什么堵了似的,忽然难受起来。   她有心要维护许欢,便小声淬着程冬阳:“你爱听不听,不听就闭嘴!”说完就把自己的书收了回去,半点也不给程冬阳看。   程冬阳心中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脾气这么臭的女生,偏偏自己也是这样犯贱的性格,越是没有见识过的,就越想体验一下,偏偏跟着她来教室,还偏要坐她旁边的位置,谁知道这女生就跟一个炸弹一样,动不动就对他横眉冷对,他家境相当优渥,从小就跟小太子爷一样被宠惯了,今天无辜受了这么多气,也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就一把将冷月皎的书拉了过来,但冷月皎把书护得紧,他拉得动作太大,冷月皎的书就在两个人幼稚的拔河比赛中沦为了牺牲品。安静的课堂上,只听见书页“嗤啦”一声被撕坏的声音。   许欢看见程冬阳和冷月皎手中一人一半的书页,问道:“怎么回事?”   冷月皎气得浑身发颤,指着程冬阳,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说:“老师,是他自己不带书,硬要抢我的书去!”   程冬阳本无心要撕坏冷月皎的书,此刻心中也懊悔万分,垂着眼说:“我今天才报了名,还没有拿到教材。”   许欢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拿着自己的教材走下来,将手中的书递给冷月皎,说:“我这本书本来也是系里给的,你拿去用吧。”   冷月皎看着许欢,他仍是笑着,鼓励她把书接过去。   待冷月皎接了书,许欢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他拉着一张脸,对程冬阳说:“你就用这本撕坏的书将就着吧。”语气虽然没有生气,但态度却冷冷地。   下课后,冷月皎收了书就准备离去,程冬阳却跟着她,到了教室外面,拉住她的手,问:“你为什么好像非常讨厌我的样子?”   冷月皎甩开了程冬阳的手,说:“不是好像,而是真的。”   “为什么?判人死刑也要给出判决书来!”程冬阳的语气里有着天大的委屈。   “我说过了,奇装异服,吊儿郎当。”   程冬阳听了,低头又认真地打量了自己全身上下一番。   程冬阳正要为自己申辩,许欢提着他的公文包从教室走了出来,拍了拍冷月皎的肩膀,说:“你上次不是问我借Gone With The Wind(飘)的朗读光盘吗?我带来了放在办公室,跟我去拿吧。”   冷月皎愣住,她什么时候问他借过这部小说的光盘?她只是偶然跟他说过她很喜欢这部小说,但因为外语水平不够,只能看中文译版的,很像什么时候也翻一翻英文原版的来看看。   许欢看她不明所以,对她眨了眨眼,她才恍然明白过来,他不过是来帮忙解围的。于是点头说道:“哦,对,谢谢老师。”   程冬阳因为有老师在,不好再继续纠缠,肚中想好的一大堆说辞也只好咽了回去。   冷月皎跟着许欢走出语音楼,虽然是很想就这样跟着他走下去,但也不得不道别,只恨教师的办公楼和女生的宿舍楼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她不能再陪他多走一段路。   一个学期只有十多堂课而已,她能够见着他的面陪着他走的路,算下来恐怕也就不过百步。百步同行,又怎么够她一生的倾心?   她在十字路口站住,等着他先说再见。可是,这次,他说的不是再见。他看着踌躇徘徊的她,说:“怎么停下来了,跟我去办公室拿Gone With The Wind(飘)的光盘吧,我说的是真的。这本小说的词汇不简单,你要是真的读英文原着恐怕没看几页就彻底放下了,但是伴着朗读一起看,就算看不懂,听听音也能磨下耳朵,捡个一词半语的也不错。”   她听了,惊喜万分,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他原来记得,还教给她办法如何看这本小说的英文原着。“走吧,还愣着干嘛?”许欢又催促了她一声。   她才激动地说着:“谢谢老师!”活泼地像个小女生一样,跟在许欢的后面。 ☆、Chapter7   许欢因为和阅读老师换了两堂课,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冷月皎都见不到许欢的面。后来的课,阮芷芜又来上课了,依然挨着冷月皎坐,但冷月皎为了离许欢的缘故,总是坐在讲台前面第三排中央的位置。   语音室的座位都是四个人一排,所以,冷月皎旁边就还空着两个位置,那个叫程冬阳的男生往往总是坐在冷月皎旁边的位置,不过,后来的课上,他都带了自己的书,也不用跟冷月皎抢书看了。   阮芷芜不知道冷月皎和程冬阳的过节,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一件苏格兰条纹衬衫,穿一条黑色的七分裤,一双耐克的蓝色足球鞋,白色的脚踝露在外面,虽然穿七分裤的男生看上去都有点时尚咖的味道,但是程冬阳那张脸还带着一些青春期少年的稚气,所以,这番打扮出场,看上去也就像个邻家的大哥哥一样,让人感觉格外的亲近。   程冬阳刚在冷月皎旁边坐下,阮芷芜就隔着冷月皎向他挥手打招呼:“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阮芷芜。”   程冬阳礼貌地笑了笑,说:“你好,我叫程冬阳。”他一边从随身挎的黄色挎包里拿出自己精读课的教材,一边跟翻看着自己课本的冷月皎打招呼:“月皎,精读课上到哪一课了?我前面的课都没有上,你的课本借给我抄一下前面的笔记呗?”   冷月皎本来是当作不知道他来了,眼睛也没有斜视一下地看自己的书,现在也不能当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头街头小混混一样的穿扮都换了,连黄色的头发也染成了黑色,脖子上银色的链子还在,但那串铁片子却藏到衬衣里去了,冷月皎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倒是顺眼,说话的语气也就缓和了些,但她的笔记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懂,于是说:“我的笔记有些乱,你借芷芜的来抄吧。”   阮芷芜听了,早已经热情地把自己的书递了过去,说:“抄我的吧,我的笔记你比较看得懂。”   冷月皎的笔记,阮芷芜看过一次,就跟看了一本无字天书一样,所有的单词不是少了字母就是多了字母,或者是G写成J,U写成V的。   阮芷芜那个时候拿着笔记问冷月皎:“月皎,你这笔记没问题吗?”   冷月皎倒是很淡定地说:“你知道我的语音问题,这笔记我自己看得懂就行了。”   从此以后,阮芷芜再也没有想过要借冷月皎的笔记来看。程冬阳却不知道冷月皎的这点缘故,只当她依然对他有深刻的偏见,心中不快,只得接了阮芷芜的书过来,悻悻地抄着笔记。   冷月皎只当程冬阳终于安静了,她也可以安心地看自己的书了,谁知道程冬阳只安静地抄了一会儿笔记,就拿着阮芷芜的笔记问她:“月皎,这个单词怎么读?”   冷月皎看了一眼他指的那个英文单词“flipped(怦然心动)”,她只认得这个单词,知道它的中文意思,但是她完全不记得读音了,摇摇头,说:“这是芷芜的笔记,你还是问她吧。”   程冬阳听了,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拒绝道:“不要,我就想要问你。”   冷月皎不知道程冬阳为何就是这般跟自己过不去似的,但她一向是你倔我比你还倔的性子。她拿了书,站起来,让着阮芷芜,说:“芷芜,我跟你换一下位置吧。”   阮芷芜在旁边早已经闻着了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冬阳看上去并不讨人厌,但月皎却对程冬阳怀有很多偏见似的,此刻就怕他们俩一下就吵了起来,还是把他们两个分开得好,于是就跟冷月皎换了位置,安慰着一脸不高兴的程冬阳,说:“你不懂的地方就问我吧。”一边不停地向程冬阳使眼色,示意他别在去碰冷月皎的钉子了。   程冬阳只得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多么金贵的笔记,借来抄一下都不行。”一边不情不愿地抄着阮芷芜的笔记。   半堂课结束,到了休息时间,阮芷芜和冷月皎一起去上了一个厕所回来,阮芷芜跟冷月皎小声说着:“程冬阳到底怎么惹你了,你那么讨厌他?”   冷月皎说:“我就是不喜欢他,大概是因为我跟他不是同一类人吧。”   正说着,冷月皎脸上的神色突变,从温柔浅笑变成了冷若冰霜,眼睛只盯着教室里的某处看去。   阮芷芜见冷月皎的脸色不对,也望她看的方向看去,就看见程冬阳正拿着冷月皎的教材,一边翻看,一边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阮芷芜本来不觉得程冬阳讨厌,但他此刻拿人短处取乐,却是她不曾想到的。她还未来得及劝阻之前,冷月皎已经冲了上去,一伸手就从程冬阳手里夺回了自己的书,程冬阳见她回来了,还不知自己犯了大错,兀自笑个不停,扶着肚子指着冷月皎笑说:“原来你的笔记全是错的,而且错得离谱,还故作高冷,不愿意借给我抄,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哈哈哈,月皎,你藏得可太深了,哈哈哈。”   冷月皎忽然就想起了高一的时候,自己在课堂上被老师抽到讲台上去听写单词,写完后,全班哄堂大笑的场景,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是悲伤的,而所有的人,他们都在笑着,不知道在笑一些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处在黑暗的深渊中,不停地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这声“救命”,终于在许多年后,有人听见了。她心中的那道伤疤,才开始慢慢愈合。   现在,有人肆无忌惮地撕开了这伤疤的口子,让它又开始滴血疼痛。   “啊,你别打了,别!”瞬间,教室里就想起了程冬阳杀猪般的嚎叫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此刻教室正中间第三排发生的事件所吸引。   他们只看见冷月皎像发了疯一般地拿着自己手中的书拼命地往程冬阳身上砸去,程冬阳一边抱着头,一边求饶,却没有任何要换手的迹象。   大家本以为他们不过是男生女生的口角,但看了一会儿,见冷月皎丝毫没有放过程冬阳的意思,完全失去了控制般,才感觉到不妙,偏偏这时候老师也不在,班长也不在,大家看了冷月皎那目露凶光的样子,也不敢上去劝架。   教室里一时骚乱不堪。   正在这时,许欢从教室外走了进来,一把拉过了冷月皎。   冷月皎不知道是谁拉她,拿着自己的书只管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去,她的书正砸在许欢的脸上,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许欢,她仿佛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是的,他就是她在黑暗的深渊中呼喊“救命”的时候,能够听见她的呼唤的那个人,那个可以让她彻底地平静安宁下来的人。   许欢的额头上流淌下鲜血来。教室里一片死寂。   冷月皎眼中流着泪,“老师。”她看着他额头的血,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许欢接着晕倒的冷月皎,冷冷地看了满脸伤痕的程冬阳一眼,说:“你自己回去慢慢跟你爸交代。”   便抱着冷月皎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冷月皎在医务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许欢正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额头上的伤疤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包了一小块纱布。   冷月皎看着许欢俊朗的脸庞,为什么每次她需要人的时候,他就会像忠诚职守的守护神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呢?她是几世修来的这样的福气,能够得心中所爱的人这样的守护?   尽管,她知道她和他是不可能的,他不过是把她当成学生一样的爱护而已,她也仍然觉得,这已经是她这一生最好的爱情了。   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伸出插着输液管的手,慢慢地抚摸上了许欢那纤尘不染的脸,还有那块被她打伤的额角。   许欢的睫毛长得跟漫画中的女精灵一样,此刻扑闪了两下,然后,他睁开眼就看见冷月皎的手正在自己的额角流连忘返。   冷月皎便吓得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沉寂了片刻,许欢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地问道:“你醒了?”   冷月皎点点头,便一直低着头,拨弄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   “医生说你只是惊惧过度,你,和冬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可以好好地跟老师说说吗?”许欢温柔的声音就像是软软的棉花糖一样,让人触着,心就已经化了。   冷月皎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含了泪光,她此刻正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地失控莽撞,还误伤了许欢。   “你别哭啊,冬阳怎么欺负你了,你跟老师说,老师帮你教训他!”许欢像个大哥哥般在诱哄小妹妹一样地安慰她。   “老师,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不想被嘲笑,我不明白我的语音问题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也想要彻底克服这个问题,想要好好地把英文学好。”冷月皎看着许欢,满眼都是委屈求助的神情,抽抽噎噎地说着她内心的渴望。   许欢伸出手在半空,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伸了出去,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冷月皎的头,说:“好了,不就是语音的问题嘛,老师不是跟你说了嘛,有老师帮你,你肯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   冷月皎此刻已经忘了许欢是她的老师,只把他当成了救她出深渊的神,她的依靠,她的依赖,也忘了什么是避嫌,什么是亲疏礼仪,只想要扑倒他怀里,好好地哭一哭,把她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   许欢不料冷月皎会这样扑到他怀里来,只是看她哭得那样伤心,想她一定是为此受了很多委屈,毕竟青春期的女孩子,风吹伤了脸颊也是可以让她们为此惆怅一整年的事。   她几乎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哭出来一般,许欢实在不忍,任由冷月皎的鼻涕眼泪蹭在自己崭新的西装上,今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似乎很久没有看见某个人了,就想来语音室这边走走,临走前,莫名地就换了这套新买的西装,还去理发店花几百块理了一个头发。   他缓缓地拍着冷月皎的背,笑着自己这身不知道为了谁刻意精心打扮的行头,此刻却是全白费了。 ☆、Chapter8   那天许欢把冷月皎带走后,教室里剩下程冬阳愣愣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只是觉得冷月皎的笔记好笑得可爱,好像自己发现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好像这个秘密是只有他知道的一样,一时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了,没有想到这会让冷月皎悲愤到那种地步,他不了解冷月皎的过去,所以觉得这也太敏感了吧,而比起他脸上的那些伤,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划了一个大口子,血都汩汩地往外流,他明显地看清了许欢冲进教室里把冷月皎带走时候的神情,那表面平静的面色后面紧张的表情,别人也许不曾看出来,他却是最清楚明白的。   他太熟悉许欢了,毕竟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是他妈妈的亲生哥哥的儿子。   程冬阳想起那个周末的时候,他在许欢的公寓里玩。还是他惯常的那身朋克装扮,破洞牛仔裤,几乎长到膝盖的卫衣,右边耳朵上戴着两颗镶钻的耳钉,挑染着一头黄色的头发。   程冬阳看了许欢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打字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叫我去外语学院补英文,被舅舅盯着就够郁闷的了,还要安排到你上课的班上,简直就是不给人喘息的空间嘛。哥,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又不像你那样沉稳安静,是野惯了的,哪里愿意在这种高压下苟且听课。你就去劝劝我妈和你爸,还是让我自己找家培训机构学吧,保管比在课堂学得还好。”   许欢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乜斜着横躺在客厅沙发上一副太爷样子悠然自得的程冬阳,说:“我可不去,就为着当年我替你去劝姑妈别把还在读高中的你送出国去,违背了姑父望子成龙的心思,他到现在还不时地怪我多事,说你现在这英文水平连托福都考不过,都是我当年惹的,你还让我去替你做挡箭牌,不仅姑父怪我,连姑妈也都要不认我了,到时候,我爸也会嫌我多事。再说,就你爸那宏图伟业一样的上市公司,又就你这么一个独子,现在又是全球化竞争越演越烈的互联网时代,你爸不指望着把你送出国去深造成才,继承他的公司还指望谁呀?国内的职业经理人状况,你这出生企业世家的人也不是不清楚。所以,你出国读商学院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在托福这件事上,他们是不会再让步的,我说了也是白说,到时候,你还嫌我办事不力,我可是三面都不讨好了。”   程冬阳听了瘪瘪嘴,说:“我记得小时候你还带着我一起爬树掏过鸟窝吧,现在长大了,工作了,怎么就跟他们一样一本正经的,变得这么无情无趣了,可见人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许欢听了,纠正道:“你的记忆有错吧,我是带着你爬树把掉下鸟窝的幼鸟放回树上去,掏鸟窝这种毁人家园残忍的事我可从来不会做。我这可不是迂腐死板的一本正经,我这叫活得认真。哪像你,含着金钥匙出生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怪着姑父姑妈这里那里的管得你太紧,老是嚷着自己被剥夺了人身自由,越来越叛逆起来。你就瞧瞧你这一身上下,穿的到底都是什么?学生不像学生的,倒像是个流氓小混混一样。”   程冬阳听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身,眉毛上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说:“我这身装扮怎么了?美国甲壳虫乐队时代不就流行这种风格嘛,现在的街舞风也跟这风格类似,我这身打扮又时尚又复古的,是你自己不懂审美而已。你看看你那身打扮,中规中矩也就算了,衣服还是不旧到破了洞就不换,我爸开那么高的薪水让你去公司帮忙你还看不上,非要跑来跟着你爸当什么学者,过这种清贫的日子,真是不懂你们读书人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所以说你才一把年纪了,连恋爱也没有谈过,   什么花前月下的桥段都只是从书上看来的,还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书中也有爱亘古情浪漫,连体会到的浪漫也是空浪漫而已。现在的女孩子呀才不喜欢你这样正经乏味的呢。”   许欢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穿扮,身上这一身打扮确实是有些旧了,这还是他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父亲到一家有名的裁缝铺里请人订做的一身中山装呢。他的父亲是D大外国语学院的院长,薪水其实并不低,要维持一家人舒适的生活是足够的,只是父亲的那点薪水又要每年都要拿一些去资助一下穷苦学生和申请不到足够经费,而他看来又有意义的学术研究,剩下的也就不容家里有什么挥霍浪费了,所以,许欢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会了勤俭的优点,在吃穿上从不过分讲究,通常都是衣服整洁就好,饭菜可口就行。在玩乐上就更近乎低能儿,倒是琴棋书画都通一些,但最擅长的还是读书,家里的经史子集他从小学一路读到大学,大学里因为专业是英文,加上二外的法文,又对西方文学开始着迷,从简奥斯丁到乔治桑,从大仲马到雨果,都被他翻了个遍。   也是因为在读书上太过努力了,在女孩子这件事上也就太过松懈了,外语学院的女孩子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多一些,对于西方男子的那种活泼奔放,潇洒不羁颇为欣赏,也就不太喜欢许欢这样沉闷的,就算有女孩子看上他俊朗帅气学富五车,有心要约他一起出去玩的,也因为他有什么书要看给耽误了,以至于到了研究生毕业,在女生众多的外语学院,他却连女朋友也没有捞着一个。   许欢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本来思想开明,对于感情婚姻的事看得挺开,觉得缘分到了也就到了,他们也并不着急。只是后来,亲戚朋友总是在他们耳边唠叨“孩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们什么时候抱孙子啊”之类的话题,烦不胜烦,再看周围亲戚的孩子,果然个个不如自己儿子有人才有文采的,都已经娶了美娇娘般的媳妇儿回家,或者生了个大胖娃娃的。这些亲戚们又开始不停向他们炫耀“媳妇儿是如何地贤淑孝顺”“孙子是如何地乖巧可爱”起来,纵使许欢的父母是读书人,在各种舆论的夹击下,也不免有些动摇,悄悄地让许欢的姑妈,程冬阳的妈在他们程家的公司里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不错的女孩子,可以帮着撮合撮合,这件事却不经意地被程冬阳知道了,从此就成了程冬阳打击这个一路比他优秀的,挂着“别人家孩子”标签的表哥的唯一把柄。   不过程冬阳从小都是站在他表哥一边的,也帮着许欢把父母们乱点鸳鸯谱的念头给消了。“我们家是投行,不是银行,里面的女孩子全是顾得了工作顾不了家的,表哥要是找了我们家公司里的女孩子做老婆,恐怕以后就只有做家庭妇男的命了。”他这一番话,自然将不愿意儿子吃苦的许欢父母心头那团小火苗给浇熄了。   许欢也不愿父母替他这样着急,说自己现在工作定了,会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的,他父母才彻底安心了。   程冬阳一直以为许欢那话不过是为了堵大人们的口的,却不知道许欢是真的在某个时刻,遇见某个人,突然就有了想要执子之手,相守白头的念头,也不知道他在说“现在的女孩子呀才不喜欢你这样正经乏味的呢”这话的时候,许欢的心理突然就想到了某个人,然后便不甚自信地说了句:“不管是什么时代的女孩子,总有懂得欣赏人内涵的。我这人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乏味,精神世界还是很丰富的,属于内涵型的。”   程冬阳听了这话,嗤之以鼻:“决定是否相爱靠的是内涵,决定是否动心靠的还是外表,你都不先让人家对你东西,又怎么会爱上你呢?”   当许欢听了程冬阳的这话,又认真地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回,拉着程冬阳,对他说“走吧,陪我去买套衣服”的时候,程冬阳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为自己这位在恋爱上一窍不通的表哥终于开窍了。   但当他们开了一路的车,从二环塞了一路车绕到一环市中心的一家西装店的时候,程冬阳就知道了,他这个表哥就算能读懂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笔下的浪漫情怀,也永远不会读懂女孩子的心。西装这种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只会把人往“为了商业利益而相交”的刻板印象上引,而恋爱是轻松的愉快的单纯的,想靠一身正装打动女孩子的心,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程冬阳于是毫无兴致地坐在店里的皮凳子上,拿了一本时装杂杂志翻看。   他翻了一会儿手中的杂志,却不得不承认,西装这种衣服虽然太正经了些,当对于男人来说,却是除了军装之外,最好的制服了,尤其是穿在这些身材各处都堪称黄金比列的男模模特们身上,又经过了大师级摄影师的精心处理,连他这个绝对的直男翻看起这些照片来时,也不免眼前一亮。   程冬阳不禁在心里赞叹一句:“市中心的店果然档次要高一点。”   隔了一会儿,当许欢穿着一身笔挺的浅灰色西装出现在程冬阳面前的时候,程冬阳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有时候,衣,靠人装。”   许欢挑的这套西装也并不是完全地中规中矩,而是一条九分裤配一件上衣外套。他的身材精瘦,腿的比例比一般人长一点,这套西装的裤子穿在他身上就成了一条八分裤般,露出脚踝以上的部位,更显出他身材的完美比例来,比起最帅的韩国男星来都要帅上几分。   许欢看着仰着头合不上下巴的程冬阳问:“如何?”   程冬阳实话实说道:“这身不错,比我爸公司里最年轻有为的高级经理都有范儿,一看就是一妥妥的高富帅。”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刷刷地翻了几下手中的杂志,翻到其中一页,指给许欢看,说:“就是头发如果再像模特这样打理一下就更帅了。”   许欢看了一下照片中的模特,从耳根开始往上,头发逐渐留长并且向头顶归拢,像个桃子的顶部般,并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模样,但也算有点样式,比他现在这一头西瓜皮一样的头发确实要有时尚感些,便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心中已经了然的模样。   这时一旁的导购小姐也早已看得呆了半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客人能穿着店里的衣服比杂志上的模特还好看的,看见这边的情形,已经肯定客人时有明确的购买意向的了,赶紧走了过来,趁热打铁说:“再没有别人穿这衣服比先生穿还帅的了,这衣服明明就是为先生量身定做的,不买就实在太可惜了。”   许欢听了,把衣服递给导购小姐,说:“那就这件吧。”   程冬阳拿着衣服翻看了一下价格标签,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说:“许老师,你的薪水买了这衣服怕是要吃一个月的方便面了吧,要不用我的金卡刷了送你?”   许欢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程冬阳,说:“别小看你表哥我,我研二找好了工作后没什么事做,就接了一个美国出版社的活,帮他们翻译了一本国内正火的仙侠小说,销量不错,得了一小笔稿费也没有什么地方花。就你那样拿着你爸的卡滥充好人,不迟早把你爸的财产败光了才怪。”   程冬阳于是啧啧,他这个表哥,果然在赚钱上也比他要优秀一截。   当程冬阳闹到冷月皎和她大打出手的那天下午,在语音楼的教师办公室,程冬阳意外地看见许欢居然真的去把头发剪成了和那本服装杂志上的模特一样,正是穿的那天新买的那身“高富帅”西装。程冬阳见他还没有回去,问:“你今天晚上有课吗?”   许欢摇摇头:“没有。”其实他下午也没有课,并且,他是回了公寓,特意换了这身衣服再来学校的,他只是觉得心中念着什么,总是惴惴不安地,就是想要来语音大楼待一会儿,来了之后,心里就安心了一些,总觉得这样好像离什么人更近了。   而语音楼英文系的教师办公室就在10级二专业教室隔壁教室的隔壁。   当程冬阳和冷月皎在教室里一阵吵闹的时候,许欢正在语音楼的办公室里看一本翻译学的书,听见这骚动,放了书就赶了过去。   当他抱走冷月皎的时候,程冬阳看见许欢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在教室的灯光下莹莹发亮。那是只有他们家里的人才知道的秘密,许欢一紧张就会出汗,细细密密地,并不特别明显,所以外人都看不出来。   程冬阳怔怔地站在教室当中,失了魂一般,心中默默念叨:“他喜欢她!他也喜欢她!” ☆、Chapter 9   那天的第二节课程冬阳也无心再听,阮芷芜也默默地坐在一边记笔记,下课后,她便收拾了书准备回宿舍去,程冬阳跟在她后边,问:“她为什么那么激动?我不过是看了下她的笔迹而已。”   阮芷芜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心中也对程冬阳有了成见,说:“对你来说,你不过是看了下她的笔迹而已,可是对她来说,你是在拿她最敏感的短处嘲笑她,那是她心里的伤疤,你也不知道她过去因为这受过什么样的伤,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缺陷被嘲笑。”   程冬阳也很委屈,小声地辩解道:“我也不是有意的。”   “不管有意无意,伤害已经造成了,无意也都成了有意。”阮芷芜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程冬阳一个人在夜风中缓缓行走,风吹着四周的树叶沙沙地响,扰乱着他的心神,她一定很讨厌他了,可是,她心里对许表哥却不是这样的,他不要她讨厌他,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改变对他的看法的!心里做了这样的决定,总算又找到了力量。   冷月皎自从和程冬阳闹了那一次后,从此跟他便再无话说。而程冬阳一心想要给她道歉,卑躬屈膝地讨好了无数次都被她冷冷地甩到了另一边,他仍然不放弃,坚持要跟冷月皎坐,冷月皎就坐了靠走廊的座位,让阮芷芜坐她旁边,程冬阳于是只好挨着阮芷芜坐。   程冬阳却不时地想要跟冷月皎说话,即便她根本就不理他,他也是一会儿"借一下你的橡皮擦",一会儿"借一下你的铅笔",在冷月皎拒绝他以前,他已经径直拿了去用了,然后又还回来,笑着对她说"谢谢",尽管冷月皎都是一脸冷淡的表情,他还是乐此不彼地玩着这一个人的游戏。   可怜的是阮芷芜坐在中间,被闹得不行,一会儿悄悄地劝冷月皎:"其实我觉得他也没有多大的坏心,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啦。"一时又劝劝程冬阳:"她现在是在气头上,你就等她气过了,再好好给她赔个不是吧。"结果冷月皎和程冬阳两人都不听她的,只当她没有存在一般,阮芷芜也气得随他们去了,自己也不夹在中间做这无用的和事佬了。   两个星期没有许欢的课,冷月皎总觉得这时间走得太慢太难熬了,就好像过了一个冬天,每天都盼着春天快来一样。有时候,冷月皎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也会想,自己的大学本来上得好好的,自从见了许欢,所有的课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课,只有许欢的课成了必不可少的课般,一个人成为了某个人的全世界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有时候一天要想许欢几遍,不知道他又在上哪个年级的课,那堂课上的学生们喜欢他吗?她知道现在的学生都太有主见了,对人的喜好也是很直接的,不会为了什么尊师重道的道德约束就收敛了自己的不喜欢,万一遇上非常不喜欢他的学生在课堂上很不合作给他难堪,他该怎么办呢?一时又想到他那样一个温柔帅气的人应该是很讨女学生们喜欢的吧,外语学院的大都是女孩子,她其实没什么可替他担心的。每天如此反复,都快到了忧思成疾的地步了。有时候实在想得心神不宁,便把许欢给的《飘》的录音光盘找出来听,想着他浅浅地笑着跟她说:"练习听力是急不得的事,语音的学习也是,她既然中文的发音没有问题,英文的发音就一定也可以学会的,她也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关闭了大脑中对于英文语音的处理意愿,现在只要做大量的练习,等到有一天,当她的大脑愿意接受英文语音的时候,她的听力就会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融会贯通了。"   一个星期,把这一本厚厚的小说听了三分之一。连梦里都是一个一个的英文字母在眼前晃,只是仍然不记得发音,倒是迷上了书中的女主,美丽任性,个性张扬,是像只波斯猫一样的女子,也不知她到底能否得到她执着眷恋的爱情。   好不容易又挨到了一个周五,却又很不相信似的。7点多,刚起床,在阳台上刷着牙,一阵风吹过,冷月皎打了个颤,忽然想到了日期,满嘴泡沫也顾不了便问钟玉:"玉儿,今天周几了?"   钟玉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最近不是天天都在数日子吗,怎么站在又在问星期几了,于是疑惑地回她说:"星期五啊,你不是天天算着的吗?怎么啦?"   冷月皎听了,马上就咧嘴笑了,还要肯定一遍,继续问:"真的吗?"   钟玉继续迷茫地点点头:"嗯,肯定以及确定!"   冷月皎便高兴得什么似的,说:"太好了!"然后哼着小曲儿继续刷她的牙。   中午,宿舍几个人在食堂吃饭,刘云朵,秦雨心,钟玉三个都吃得津津有味,D大的饭菜比起D大的学术水准来不知道要高上几个档次。   只有冷月皎一个人像没什么胃口似的,挑挑拣拣着自己盘子里的饭菜,大家都吃完了,她还剩了一大半。   秦雨心见她这样,伸手在她面前的桌上敲了敲,说:"月皎,你快点吃吧。"   冷月皎又挑了一块苦瓜放进自己的嘴里,望着秦雨心问:"雨心,今天真的是星期五了吗?"   秦雨心点点头:"嗯,明天就没课了。哦,对了,你还有二专业的课。"   冷月皎"哦"了一声,又心不在焉地挑了一块苦瓜放进自己的嘴里。   钟玉见了她这幅模样,奇怪道:"咦,你早上就问了我今天是不是星期五了,确定了是,不是还挺高兴的吗?现在怎么满心惆怅的样子?"   刘云朵说:"可能早上是想着终于一周的课都结束了,现在又想着还有二专业的课吧,唉,学生党就是辛苦,想想毕业后的生活,恐怕只会更辛苦,站在啊就身在福中惜福吧。"   她们不知道,冷月皎的高兴惆怅也就是为了周六的课,一时想着明天晚上又终于可以见到他了,心中很是期待,一时想着这么等啊等的才可以见到他一面,这样见面的日子也就这一学年而已,到了大四便没有听力课了,再怎么见他呢?在一个学校里,她尚且没有偶遇过他,毕业后,出了这D大,人海茫茫又去哪里见他呢?如果想他得很,该怎么办呢?   她的几位室友们都不知道她的心,连他也不知道她的这份心,她这番心又是只能藏起来,不能被人知道的,也就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所有的惆怅悲伤都只能自己消解,更增添了这惆怅。   暗恋原来是这样辛苦的事,暗恋的人不能说,又更加辛苦,但想起他的时候,又是甜蜜温馨的,这苦与乐,就是女孩子们追寻的爱情的味道吧。   傍晚的时候,冷月皎在宿舍里看书,她看着窗户外的太阳,只盼它早点落下去,月亮早些上来,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了,她又盼着月亮早些离去,太阳早些到来。她在等着明天见到许欢的一刻,却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发生在程家晚宴上的事。 ☆、Chapter10   这个周五的晚上,是陈冬阳父亲程建辉的50岁生日,程建辉虽然掌管着一家上市的互联网公司,赚的钱早已经够他几辈子的花销,但他并不是那种暴发户的习性,觉着自己有钱了便铺张浪费讲究排场,而是素来节俭惯了的,所以生日也就是一家人坐到一起吃顿饭而已。   吃饭的地方是G市有名的富来大酒店,程建辉坐在上首,他的左边坐着自己的妻子许闻倩,右边坐着自己的儿子陈冬阳,许闻倩旁边又依次挨着坐着许闻生,许欢,然后是许老太太。程建辉父母早逝,又是独子,父母的兄妹又都是远嫁的或者在其他省份定居的,所以除了妻子和儿子外,关系密切的亲人也就是许闻生父子和岳母了。许老先生和许欢的母亲都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许欢大学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是姑姑帮忙照顾的,所以,许欢和程冬阳的关系虽是表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   这家酒店在G市之所以有名,一是其菜品丰富可口,二是其上菜速度一流,绝不会让客人等上半个小时才有一道菜上来。   他们一家人点了一盘清蒸鲈鱼,一盘冬笋炒腊肉,一盘三鲜汤,一盘香蕉拔丝,一盘粉丝扇贝,一盘油炸龙虾等,满满地摆了一桌。   当那盘油炸龙虾端上来的时候,程冬阳和许欢同时伸出了筷子去夹龙虾肚子最中间的一块,两个人的筷子又同时落下,许欢完全没有了课堂上那幅严肃的样子,此刻就是一个在抢玩具的小男生一般,程冬阳也是一个样子,二人你瞪瞪我,我瞪瞪你,又同时瞪一瞪那一块龙虾。   许闻倩见了他们这个样子,笑道:“你们两个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冬阳,你就让一下哥哥。”   许闻生见了,也说:“许欢,冬阳是弟弟,你让一下弟弟。”   若是往常,程冬阳都会立马让许欢,他一向都把许欢当成自己的偶像,有什么好的都巴不得全给许欢,但是今天,他却出奇地固执,不仅不让,还瞪了许欢一眼,许欢只得当他小孩子脾气上来了,把这块虾让给了程冬阳,另外再挑了一块夹到了许老太太的碗里,程冬阳也把自己那块夹给了许老太太,许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说:“乖孩子,你们吃你们吃。”   长辈们这才知道他们两个原来都不是为自己在抢这一块虾,都欣慰一笑。   许欢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举着酒杯,对陈建辉说:“姑父,祝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程建辉笑着说:“好好好。”跟许欢碰了杯,仰头就把酒喝了。   许欢也把酒一饮而尽。   程冬阳随即也拿一只高脚杯盛满了酒,又给许欢倒了满满的一大杯酒,说:“哥,恭喜你研究生毕业,工作也顺利如愿。”说完,自己仰头把酒喝了,之后,将空杯举给许欢看。   许欢看程冬阳这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总觉得他好像对他有什么不满,这杯酒也是明显的来者不善,想着他兴许是还在为刚才那一块虾置气,但他又从来不是这种小气的人,所以也有些疑惑,只得仰头把酒也喝了。   接着,许欢就一边吃饭,一边和许闻生,程建辉谈些球赛,经济,或者生意场上等各种男人间的话题,许闻倩则和许老太太拉着家长里短,倒是程冬阳一个人,两边都插不进什么话,他平时喜欢的都是些摇滚乐,民谣曲,或者一些劲爆的舞步,对体育球赛和社会经济等都不太感兴趣,许闻倩和许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题,他就更不敢兴趣了,一看到许欢那张谈笑风生的脸,他就想起了那个晚上,许欢将冷月皎从教室里抱走的情形,心中烦闷不已,一个人在旁边将两瓶红酒慢慢地就灌进了胃里,一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起来。   许闻倩突然问起许欢:“小欢,可有女朋友了?我和你奶奶都觉得杨家那女孩子不错,小时候,你们还住同一栋楼呢,她老是缠着你,要你帮她讲作业来着,要不要给你们介绍一下?”   许欢回想了一下杨家的女孩子是谁,笑说:“杨悠悠是个好女孩,不过我从小把她当妹妹看待,感情这种事情还是随缘吧,姑妈不用为我瞎操心了。”   一直在旁边静悄悄喝酒的程冬阳听了,却忽然说道:“妈妈,外婆,你们赶紧替他找一个吧,免得他祸害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   许欢见程冬阳明显是喝醉了在说胡话,劝他道:“你瞎说什么呢?哪有什么未成年的小姑娘?”   程冬阳犹自说道:“就是你们班上那个看上去娇娇俏俏,面若桃花的女学生,还要我把名字都说出来吗?”   一桌人听了都不禁被唬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欢,要他解释一番。   许欢听了程冬阳的一番胡话,心中已经知道了他指的是谁,心里骇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千万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否则,以后她还怎么在学校专心上课,当下扶了程冬阳,对一桌人说:“我看冬阳醉了,尽说胡话,我带他去洗手间洗个脸,好让他醒醒酒。”   长辈们点点头,说:“去吧。”   许欢便扶着程冬阳先找服务员要了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然后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许欢把毛巾打湿了,拧到半干,给程冬阳擦脸。程冬阳本来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什么,现在被本冷的毛巾一阵刺激,脑袋清醒了不少,看见许欢的脸在自己面前,便赌气不要他管自己,甩开了他的手,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肮脏的心思!”   许欢对冷月皎的心是单纯的克制的,干净得就像珍珠一样,此刻便程冬阳如此形容,一时就生了气,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了水槽里,砸起一阵水花,溅了他们两个人一身,怒道:“我有什么肮脏的心思!”   程冬阳听了,揪着许欢的衣服领子,质问道:“你敢说你不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冬阳指着许欢的鼻子,说:“你记不记得自己有一个毛病,小时候因为在朗读比赛的意外忘词被同学笑,后来落下了口吃的毛病,一上台就会紧张得不行,满头出汗,再后来口吃好了,一紧张就会出汗的毛病却一直留下了。你那天那么紧张她,额头上全都是汗水,你还说自己不是喜欢她?”   许欢知道已经瞒不过程冬阳,承认说:“是,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哪又怎么样!她是成年人了,我喜欢她也不犯法!”   程冬阳听了,一个拳头就砸在了许欢脸上,激愤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你的喜欢会让她处于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之下!你一个大学老师,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自己的学生!她是你的学生!”   许欢想要程冬阳安静下来,不要再一遍遍地提醒他“她是你的学生”,这也是他的心病,一个拳头也砸在了程冬阳的脸上,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毕业,并不想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成为她生活中的那颗炸弹。如果你想要毁掉她平静的生活,你就去告诉她,我喜欢她,然后闹到全校都知道,让她活在人们的闲言碎语里,灰溜溜地在学校呆不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吵一边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外面大堂的服务员听见了吵闹,带人进来把他们两个拉开了,然后长辈们也闻讯赶了过来,一看,二人都已经打得鼻青脸肿,口鼻流血,赶紧把两个人送了医院,问他们为什么打架时,他们两个人为了冷月皎,又都默契得商量好的似的都闭口不说,只说:“你问他!”   程建辉和许闻生只当他们是男孩子,血气方刚,为了口角打架,只得把各自儿子都狠狠地说了一顿。 ☆、Chapter11   冷月皎好不容易熬到了周六的课,可是晚上到了教室,却并没有看见许欢坐在讲台上,往常他都会早一两分钟到教室做准备工作的,她很奇怪他今天怎么不在。   等到了座位上坐好,发现讨厌的程冬阳也不在。许欢不在,她觉得心情有些失落,但程冬阳不在,她却觉得心情大好,总算可以清清静静地上一堂课了。   她翻开书,默记着今天的生单词,等到上课铃声一响,她就抬头向教师门口看去,发现走进来的却不是许欢,而是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女老师,化了淡妆,五官精致,身材秀美,上面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针织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的呢子长裙,一双黑色的粗高跟短靴衬得她的腿比实际的更长,更显得整个人高挑出众。   女老师走到讲台上,放了书说:“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我叫杨悠悠,刚从Y大毕业回来。许欢老师生病了需要休息几天,今天的课就由我来给大家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二专业班上有好几个计算机学院的男生,都是在准备托福考试,准备要出国读研的,看见突然来了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代课女老师,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又听她说是Y大毕业的,那可是美国一所有名的工科学校,他们中有人的目标院校就是Y大,对杨悠悠更有了尊敬崇拜之情,所以,平时不认真听课的,现在都认真了起来。女生们倒是本来就比男生要乖顺些,虽然比起男生来,她们更期待的是俊朗帅气的许欢的课,但听说他病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得收起了心里的小失落,也认真地听课做笔记。   唯有冷月皎听说许欢生病了便心神不宁,最近渐渐地入了冬,天气开始转凉了,就容易得个小感冒,也不过是吃点药,睡一觉就可以好了大半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生了什么病,竟然严重到了连门也不能出,需要在家休息的地步?   想着这些,她这堂课却是没有听见什么去。下了课也是闷闷不乐的。   阮芷芜本想着程冬阳今天没来,自己终于不用做夹心饼干了,谁上课对她来说都一样,心情反而很好。但是见冷月皎心情始终闷闷不乐的,就把自己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捡了几件说给她听,想要逗她笑一笑,但终究是徒劳,又陪着她在学校走了一会儿,就自己去图书馆做作业去了。   冷月皎一个人在学校绕着她和许欢一起走过的那条林荫道走了一个来回又走了一个来回,从月色明朗走到黑云遮月,好像这样可以回到她跟在许欢后面走到教室办公室去拿录音碟的时候,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他在身边一样。   她现在真的很想可以联系到他,问问他的病情,只要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她的心就可以安下来了。   她记得,许欢好像在第一堂课的时候留过他的邮箱和电话号码,只是那时候,她完全弄不懂自己的心意,被初见他时候的尴尬折磨得只想躲起来,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想来那个时候就应该记了他的号码的,现在才想起来,又该去哪里找呢?   对了,学校的在线资料网络!D大虽然是所马马虎虎的学校,但因为计算机学院的实力强大,学校在充分利用网络来辅助教学这一块却做得很好。为了方便学生们在课后复习,所有这些老师的课件都是上传到了学院的在线资料库的。   想到这,冷月皎立即去了机房,进了外语学院的资料库,找到英文专业,果然在一众老师的名字里找到了许欢,打开他的课件,第一页就是他的名字:许欢,下面是他的邮箱xuhuan@duniversity.com,再下面是他的电话号码:158-xxxx-xxxx。   看到他电话号码的那一刻,冷月皎心里激动得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任何联系方式的意义都在于联系,拥有了一个联系方式,她就再也不会害怕和许欢只是人海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了,她可以在任何时候都有找到他的可能,也有了解到他在做什么的可能。   离开了机房,坐在球场上,这个地方,是上次她从课堂上跑出来,许欢跟着追出来,陪着她做了好一会儿的地方。   她在手机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许欢的电话号码,却迟迟不敢按下拨出电话的按钮,犹豫了好一会儿,眼看时间就要到11点了,那时候他也许都睡觉了,她可不能等到明天再知道他的消息,最后,她告诉自己就当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的,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把自己交给无意识好了,才终于按下了拨出电话的按钮。   然后紧张地把电话放到自己耳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铃声,是一首英文歌,男女对唱的,旋律很欢快,她的听力不好,字正腔圆的朗读听起来都吃力,这首歌她听了一阵,也没听懂几句,只是当初地觉得很好听,好像整个人都被这欢快的旋律感染,紧张的情绪也减少了许多。   “喂。”   正当她在出神地猜歌词的意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清越的男生,是许欢的声音。   也许因为她的号码是陌生号码,许欢虽然接了电话,却只说了一句“喂”,就没有了下文,好像在等着对方说话似的。   她该说些什么?她心中有千万句话,有些是可以说的,有些是不能说的,她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该说哪些话!只是光听见他的声音就已经让她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喂?”许欢又问了一声。   冷月皎依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沉默着,然后听见许欢在电话里说:“不说话我就挂咯?”   冷月皎才慌忙说:“别挂!老师,是我。”   “月皎?”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也很意外。   冷月皎“嗯”了一声,说:“听说你生病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好不好!”她生怕自己失去了勇气,把两句话当成一句话,一点停顿也没有地说完了,好像被人赶着去投胎似的。   许欢在电话那头听了,嘴角淡淡地笑着,说:“我挺好的,下周就可以继续上课了,大家不用担心。”   他本是知道冷月皎不过是私自来问他的病情,但也知道她现在正紧张,所以故意把“你不用担心”说成了“大家不用担心”。   冷月皎听了,以为许欢心里想她是代班上同学问候他的,她的私心便得以隐藏,心中的紧张都消失了,说:“那就好。”   许欢听见冷月皎说完这句话就没话了,心中有些古怪的情绪,不是很想放下电话,但又告诫自己必须克制,于是仍然说:“要是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挂了?”   “老师,我可以问你的qq号吗?”冷月皎一急,在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以前,话已经出口了。如果他误会了什么怎么办?可是,她只是想要个qq号码而已,想要知道更多一点关于他的事而已。   许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qq号一般都不在线的。早点休息吧。”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冷月皎以为许欢已经挂了电话,自己也就把电话挂了,心中却各种情绪滋生,一面担心着许欢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不愿意告诉她qq号的,他也就不过比她大4岁,跟她同是90后,属于离了网络就活不下去的一代人,qq怎么可能不在线呢?这应该是搪塞她的借口吧。   回到宿舍,在床上翻腾到夜里2点钟才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窗外明亮的光线刺激着她敏感的眼皮,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摸着手机看时间,刚划亮了手机的屏幕,就看见许欢发过来的短信:“qq号:3445459”。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解锁了手机屏幕,打开短信仔细地看,的确是许欢发过来的短信,时间是凌晨3点钟。   她有了许欢的qq号!这是网络时代找到一个人最快的联系方式,也是了解一个人最好的联系方式了!她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烟花在燃放,五颜六色的。 ☆、Chapter12   “我的QQ号一般都不在线的。早点休息吧。”   程冬阳在D大的球场上一遍又一遍地将篮球扔进球框中,汗水从他的额头落下,像一串串散了线的珠子,不管他如何地想要用尽自己的力气,好让自己麻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白天在外婆家时听到的许欢和冷月皎在电话里的话。   因为他们俩打架置了气,许老太太有意要让他们两个和解,所以叫了程冬阳周末过来吃午饭。   午饭后,程冬阳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篮球赛,许欢帮奶奶收拾了碗筷,准备去洗手间上个厕所也来看球赛,手机就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当许欢正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就响了。程冬阳本来在看球赛,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苹果时眼神一晃,看见许欢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冷月皎”,干脆苹果也不取了,直接拿了手机,递给快步走过来的许欢,说:“你的学生找你答疑解惑来了。”故意把“学生”两个字拉得很长,眼神冰冷。   许欢也冷冷地看了程冬阳一眼,拿了电话,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房门。   程冬阳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眼珠就像死鱼的眼珠一样,瞪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贴着耳朵在许欢的房门上听,就听见许欢在说:“我的QQ号一般都不在线的。早点休息吧。”之后房间内就没有了声音。   这个时候许老太太正拿了切成一小块的芒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程冬阳在许欢的门外,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又在搞什么,就叫他:“冬阳,过来吃芒果吧。”   程冬阳于是离开了许欢的房门,悻悻地回外婆:“外婆,我不吃芒果了,我妈叫我回去陪她逛街去了。”声音委顿,比上午刚到许家时候的状态还要糟糕。   程冬阳刚离开,许欢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许老太太嗔怪道:“我好好地把你弟弟叫了来,你们两个互相赔个不是就好了,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把你弟弟凉在一边,现在好了,又赌气走了,小时候不是挺好的嘛,好得跟一个爹妈的亲兄弟一样,现在长大了倒叫我这几十岁的人来操心了?”   许欢接了奶奶手里的芒果盘子,安慰道:“奶奶,冬阳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从小到大喜欢耍小孩子脾气,这次也不过是这样,等几天他自己就好了,你也别担心我们了。”   许老太太嗔道:“他是小孩子你就不是了?以前都知道让着他些,这次怎么跟他倔呢?”   许欢苦笑说:“哎呀,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们俩等几天自己就好了。”   许欢太了解程冬阳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三天热情的那种,从小到大,他的女朋友不知道换得就跟走马灯似的,说他们是女朋友,也不过是玩伴而已,从小时候一起雇人完成课后作业到长大后的狼狈为奸一起买英文四级的答案,他虽然顽劣归顽劣,却不像有些反面教材的不知分寸,肆无忌惮。虽然他为冷月皎和他打了一架,他还是认定他心中不过是对冷月皎的一时热情,这热情很快就回退却的,那时候,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了,那时候,他或许可以对他这个哥哥多一点理解。   让许欢忧心的是冷月皎。他该如何才能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意?他想要告诉她他的更多的联系方式,他又害怕高速她关于自己更多的事,所以这天晚上一直辗转到凌晨3点,还是将自己的QQ号告诉了她,做了决定,他总算可以睡觉了。   而程冬阳在偷听了许欢和冷月皎的话后,心里就憋了一股劲,不知道这股劲到底是爱还是恨,是对冷月皎的渴慕还是对她有眼无珠的失望,是对许欢恋上学生的担忧还是对他横刀夺爱的不甘心,他自己也无法解答,只是想要把心中的这一切都发泄出来,否则,心里就像在劈劈啪啪放着鞭炮一样难受。   当他觉得手腕都快要断掉了,腿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了,才终于停了下来,就地躺在塑胶操场上,看着头顶昏黄的路灯,眼前的一切都像这灯光的光圈一样,成了模糊不清的东西。他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眼角划过,以前都是他帅别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失恋的味道,真的是苦的,苦不堪言。   “程冬阳,这么晚了你还在打球?”一个人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程冬阳睁开眼,看见一张大脸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是10年英文二专业班上的班长杜凯。看着杜凯的脸,程冬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马坐了起来,头正碰上杜凯的鼻子,痛得杜凯捂着鼻子大叫:“程冬阳,你谋杀啊?”   程冬阳都没有想到要跟杜凯说一声“对不起”,拉着他的手问:“班长,我们班是不是有QQ群,所有的同学都在里面?”   杜凯狐疑地看了程冬阳一眼,说:“你没发烧吧?先前叫你加班群,你理都懒得理,现在又想加群了?”   程冬阳不理会杜凯的询问,仍然继续问着:“是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在这个群里面?”   杜凯点点头,说:“嗯,就除了你这个难伺候的例外。”   程冬阳听了,眼睛里泛起了光亮,扯着杜凯的手,撒娇般地说:“班长大人,你跟我说群号,我现在加还不行吗?”   杜凯只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拿了程冬阳的一只手,从上衬衣口袋上取了夹着的水性笔,说:“我是怕了你了,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呢,记好了,回去加了再洗手。”   程冬阳等杜凯一写完群号,说了一声“谢谢”就跑得没影了。留下杜凯茫然不知他要了个群号怎么高兴得跟中了彩票似的。   杜凯不知道程冬阳心里就跟中了彩票一样。   程冬阳想冷月皎不来要他的QQ号码,他就不能主动找她的号么?他程冬阳为了对自己的QQ号一向保护得跟重要机密一样,这次就算为了冷月皎牺牲一次吧。 ☆、Chapter13   许欢的qq号在周一早上发来,冷月皎拿着手机把那条短信看了又看,在手机上登陆了自己的qq号,在查找好友的栏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许欢的号,这一串数字对她来说比百万大奖还要让人激动万分,生怕填错了一个数字,等待查找结果的时候,心里一只扑通地跳动着,有一句话来形容动情的人说是“小鹿乱撞”,她的心里现在不就是有好几只小鹿在乱撞么。   搜索结果出来,冷月皎一看网名就笑了,“又欠先生”,明明一个“欢”字就很好,为什么偏偏要拆成“又”“欠”,还是不好的寓意,大概是不会取网名的人,果然乖乖幸型的学霸,取个网名也不会搞点创意,“蠢萌”,她的心中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他身上是缺点的东西也会变成优点呢。   点下添加按钮一会儿后,又欠先生的头像就闪亮在了她的好友群里面,她打开聊天窗口,正打算写点什么,然后一个温和的emoji笑脸表情闪现在了对话框中。   又欠一生::)   明月皎皎:老师的网名,一看就知道取网名的时候被虐了一番吧?   又欠一生:是啊,当时申请qq号也是因为读书的时候班级通知什么的,看了别人的网名,什么樱桃小丸子,蝙蝠侠,天山剑客的,没有一种风格适合自己的,本来想叫欢先生的,这样又显得太直白了,索性就拆字吧,这样好像还有点味道一点。   明月皎皎:老师好歹也是80后的人,怎么感觉跟我们有代沟?   又欠一生:三年一代沟啊。其实我只是不太喜欢黏在网络上而已,一般都粘在mp3上听录音。呵呵。   明月皎皎:学语言是不是很辛苦?   又欠一生: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的确是痛苦的,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明月皎皎:那对我来说可是一种痛苦了,对老师来说是什么呢?   又欠一生:一开始是痛苦,后来就成了享受了。   明月皎皎:嗯?老师也痛苦过?   又欠一生:嗯,一开始也不是想学语言专业的,但是因为自己有结巴的毛病,为了克服结巴才学了语言专业的。   明月皎皎:啊!老师小时候结巴过?真的吗?怎么感觉像骗人的呢。   又欠一生:是真的,我连网名都不会取又怎么会骗人呢?   明月皎皎:嗯~想想也是。真的不敢相信,老师说起英文来都像在演讲一样流利有味道,居然小时候还结巴过。   又欠一生:是啊,我也难以相信,真的可以克服结巴的问题,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的问题也一定是可以克服的。   冷月皎皎:嗯!   又欠一生:好了,老师可不像你们学生,空闲时间多,我得准备明天的课去了。   冷月皎皎:又欠先生,加油!   又欠一生::)   又欠一生的头像暗了后,冷月皎就一直盯着屏幕,把他们的对话来回地看了数遍,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咀嚼了一番,仍然不满足,然后她把这段对话复制成了文本文件,保存了下来,像酿酒一样,把它们当作珍贵的记忆封存。怕的是哪天清理电脑不小心就把这些都给清空掉了。   此后,满足地上了一天的课,晚自习结束后,她提着电脑到了图书馆2楼,找了个位置坐了,又登上qq,在好友群里翻找又欠先生,那个默认的卡通男生头像果然暗着,像他自己说的,不是经常在线的人,这个世界真的还有能够远离网络,静下来拥有自己的世界的人,冷月皎现在相信了。   点开他的头像,细细地看着他的资料,早上因为太紧张,都不敢翻看,说了几句话,觉得隔着网络,他也还是那么温柔平和,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她才敢大胆地翻看他的一切信息。   生日:1986年11月25日   星座:天蝎座   毕业院校:xx外国语大学   原来他是最记仇的天蝎座,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像小气的蝎子,可见,星座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准的。   看到空间的标志,冷月皎很好奇里面会有些什么,那个标志就像海洛因一样诱惑着她点了进去。说说记录,0条,日子记录,原创,0条,转载,5条,全是关于英文学习的资料,相册,1个,打开一看,照片也只有10来张而已,不过是从高中到大学的毕业照,比赛照片等,有拿着毕业证书,在阳光下笑得无比青涩的高中时期的照片,还有穿着学士服,在一片柳树前笑得阳光明媚的样子,还有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酒红色的领带,在大学生英文翻译大赛中意气风发的记录,内容不多,但足够让她了解他的整个青春了。   她默默地把他空间的照片都保存到了自己电脑的本地,设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存放了起来,又一张张地看了一遍,心中盘算着,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她才小学六年级呢,他在思考人生的志愿理想的时候,她还在不知忧愁地度着童年呢。   “君生我未生,所幸,我生君未老。”她在空间里默默地记下一条说说,仅自己可见。   她正准备推出qq号的时候,qq头像又闪了起来,她以为是又欠先生上线了,欢喜地点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加友的信息,网名叫“冬禾有光”的,来自群查找,她想应该是认识的人吧,也许加她是有什么事要问,于是点了同意添加。刚添加了冬禾有光,他的聊天窗口就跳了出来。   冬禾有光:在做什么?   明月皎皎:你是?   冬禾有光:我们是幼儿园同学,你不记得我了吗?   幼儿园的同学?谁还记得幼儿园的每一个同学啊,除了坐她旁边的那个漂亮的白富美小公主,还有一个爱哭鼻子找妈妈的小男生,一个总是在午睡的时候闹着要尿尿的老师女儿,她根本就不记得任何幼儿园时候的同学了。   明月皎皎:你叫什么名字?幼儿园的同学我有些确实都忘了。   冬禾有光:佟有光啊,你真的忘了吗?   她幼儿园时候真的有叫这个名字的同学吗?她记不清了。想要翻空间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也许还有点印象,然而点了空间却显示需要问题验证,问题是“我的名字”,她输入了答案“佟有光”,结果提示答案错误,看来答案应该是昵称什么的了,也许要熟悉的人才能进去吧,那就只能胡乱地说下去了,他也许也是寂寞了,想要在网上找个人来说说话而已吧。这个喧嚣的时代,到处都是寂寞的人。   明月皎皎:哦。真的忘了。   冬禾有光:太伤心了,人家都记得你,你却忘了我了。   明月皎皎:不好意思。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冬禾有光:没有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了好多老同学都失去联系了,天南海北地,想要问问过得好不好而已。   明月皎皎:我过得很好啊。   冬禾有光:可是我过得不好。   明月皎皎:为什么?   冬禾有光:我喜欢的女生不喜欢我,还喜欢上了一个我不能讨厌的人。   明月皎皎:那你可以喜欢别人啊。   冬禾有光: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也会喜欢别人吗?   明月皎皎:现在应该不会,以后也许会。毕竟人生那么长,有些事情也不能强求。   冬禾有光:真的吗?   明月皎皎:嗯。   这句话之后,冬禾有光的头像就暗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消息再发过来,看来是下线了,原来真的是一个伤心人,在网上找人倾诉而已。   冷月皎忽然想到自己,应该也算是一个伤心人的,毕竟她喜欢的人和她之间有着太多的阻碍,是她连未来美好的幻想都不敢有的人,但是她怎么从来没有伤心的感觉,只有一颗不停跳动的心,还有初恋的紧张滋味?大概爱情美好的样子,就是因为心中有人可爱,不要过多强求吧。   这是她人生中又一个美好的一天。关了电脑,放进书包里,离开图书馆。   程冬阳在后面几米远处的位置上,嘴角噙笑地看着冷月皎轻快地迈着小碎步离开图书馆的身影。   以后也许会喜欢别人的吧。她的这句话,他记下了。 ☆、Chapter14   周三下午的美学课堂上,老师正在上面自说自话睇讲着黑格尔的美学主张,讲台下一半的学生在打瞌睡,一半的学生不知所云,只有少数几个学霸型的在勉强支撑。   他们就不明白了,明明是美学课,怎么学了一堆哲学家的理论,而且都是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所云,不如让他们学什么色彩配什么色彩来得实际,心中实在是同情了一番哲学专业的同学,大学四年都是这些东西,他们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冷月皎拿了手机出来登了QQ,看到许欢的头像亮着,心里一乐,忍不住就点开了聊天窗口。   明月皎皎:老师在做什么?   又欠先生:在养病啊。   明月皎皎:老师,你给我的录音我都听完了,我像换一本书听。   又欠先生:真的听完了吗?   明月皎皎:嗯!   又欠先生:那听懂了吗?   明月皎皎:这个==我想换一本简单点的:(   又欠先生:那换《格林童话》吧,这个就简单了。   明月皎皎:好啊!老师,你住哪里?我把旧的碟给你带过去,再把新的拿回来。   又欠先生:这么着急?   明月皎皎:是啊,你也知道我的水平,不多加练习怎么行呢?   又欠先生:好吧,我住绿杉岭96号公寓,12楼xxx号,你过来的时候路上小心些。   明月皎皎:嗯!   下课后,冷月皎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说不和她们一起去吃饭了,她有点事要办,脸上笑得乐开了花,三个女生就笑她:“有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有男生约你吗?”   冷月皎连连摆手:“没有!怎么可能!我是要去跟朋友借一盘《格林童话》的录音带来听。”   说完,背着自己的双肩休闲包就走了,也不管钟玉在背后喊她:“月皎,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你带伞了没有啊?”   钟玉见喊了几声冷月皎都没有听见,只一个劲儿地往校门口走去,自己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要去见什么人,这么猴急,没带伞就自己淋成落汤鸡回来吧。”说着也跟着室友们去吃晚饭去了。   绿杉岭96号公寓就在学校附近,冷月皎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公寓的大门,保安问明了她的来意,让她登了个记就进去了。   冷月皎一路走到96号公寓,路上都是绿树环绕,植被丰富,还有各种花卉种植在绿化带中,显得这里的几栋公寓大楼好像隐藏在山林中,别有一种生活的诗意透露出来。   到了96号楼下,按了电梯直到了12楼,绕过走道,就看见拐角处的门上标着许欢说的那个门牌号,她走了过去,心中一直在普通普通地跳动,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居家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他此刻正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踩着拖鞋,正在准备一顿简单可口的晚饭?   她深呼了口气,按下了门铃。   “来了。”许欢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果然,他连应门的声音都是那么地充满磁性,让人一听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帅哥的样子来。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厚重的漆红色密码门“吱”一声开了,许欢出现在了冷月皎的面前,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V领针织薄衫,一条普通的浅蓝色牛仔裤,脸颊上和额头上都贴着一块纱布。   冷月皎一见了许欢脸上的纱布就伸手去摸:“这怎么受伤了?不是说是生病了吗?”   许欢笑着说:“就是不小心跌倒了,破相了,所以不好意思去学校,才说是生病了的。”   冷月皎差点脱口而出:“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猛地从许欢眼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焦急的样子,才想到她和许欢之间的关系,心中一慌张,低了头。   她默默地站在许欢面前,眼皮下垂者,清楚地看见许欢脖子下方的那两片清俊的锁骨,她总觉得男生太瘦了都不够好看,可是许欢这个样子,却只让她想到了“性感”两个字。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许欢,一时也看得呆了。   “你来了就快进来吧。”许欢把身子一侧,让出面前的路来。   冷月皎听见许欢的话才清醒了过来,紧张羞涩地笑了笑,走了进去。   “冷同学来啦?正好,汤刚褒好,一起喝汤吧。”一个围着围裙,扎着长发的漂亮女生突然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招呼冷月皎。   冷月皎一看见女人的这身打扮,再看见女人的脸,立时就呆了。   她不是别人,正是来替许欢代课的杨悠悠。而她现在这身打扮出现在许欢的家里,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冷月皎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人拿刀片把左心房和右心房隔开了,汩汩的血液都挤在了胸腔里,不能呼吸,身上的温度也顿时降到了零点,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   杨悠悠把汤在桌子上放好后,就招呼许欢和冷月皎:“你们都过来吃饭吧。”   许欢见冷月皎愣愣地傻站着,对杨悠悠的话毫无反应,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说:“我给你们介绍下吧。这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杨悠悠,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她前几天还帮我代过你们的课呢。悠悠,这位是冷月皎同学,我刚刚跟你提过的,她来借英文原版书的录音。”   “行啦,我认得。你们都过来吃饭吧。”说着一边摆放碗筷,俨然是这家里的女主人的样子。   冷月皎在许欢的催促下走了过去,等到走到桌前,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此刻心中想的是立马逃离这里,自己心爱的人和女朋友在面前有说有笑地共进晚餐,她实在没有那份胸襟去忍耐。   “老师,我还有专业课的作业要完成,我想拿了录音碟就回去了。”   许欢看她脸色不像进来的时候那样轻松自在,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大作业要完成,急着回去,就说:“好吧,你跟我到书房一下,我拿给你。”   杨悠悠只得说:“我可不管你们了,我饿了就先吃了。”   许欢笑着说:“你吃吧。”   冷月皎冷冷地看了一眼埋头喝汤的杨悠悠,心中越加不是滋味,冷冷地跟在许欢身后。   到了书房,许欢打开了书架最左边的一个抽屉,里面满满地摆放着《巴黎圣母院》,《双城记》,《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基督山伯爵复仇记》等等外国文学的碟,有的是电影,有的是朗读的录音,冷月皎不仅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水平,能够游刃有余地领略外国文学艺术,又觉得许欢太过美好,跟他比起来,自己竟然是什么也算不上似的,忽然就有一种卑微的感觉袭击了心头,期待着快快离开这里。   “找到了。”许欢从一堆碟子里抽出了那张《格林童话》来,递给冷月皎说:“这都是我好多年前的珍藏了,我害怕找不到了呢。”   冷月皎接了过来,放进她的休闲包里,又拿出了一张碟递给许欢说:“《飘》的,我拿来了。”将碟递给许欢,正要道别,就听见杨悠悠在客厅“啊”地叫了一声。   许欢一听就急忙跑出了书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冷月皎站在书房门口,听见杨悠悠说:“烫着舌头了。”   许欢听了忙说:“我去给你拿块冰块来。”说完,就进了厨房,一分钟后就用玻璃杯端了一块冰块出来,递给杨悠悠说:“赶快含在嘴里试一试。”   杨悠悠拿了冰块含在嘴里,尴尬地笑了笑,说:“怪我太心急了,想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怎么样,自己烫着了还大惊小怪地让你瞎忙。”   “你别这么客气,你来看我还得感谢你呢。”许欢说着话,想起冷月皎来,一回头,书房已经空空如也,四周看了眼,也没看到人,嘀咕道:“人呢?”   杨悠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人?”然后才想起来许欢指的应该是冷月皎,说:“你刚刚去拿冰块的时候走了吧。”   许欢听了,心中有些闷闷地,也不知道她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一抬头看见窗户上面淅淅沥沥的雨水正顺着玻璃往下流,对杨悠悠说:“外面下雨了,也不知道她带伞了没有,我去看看,你先吃饭吧。”   说完,抓了玄关处的雨伞就出门了。   杨悠悠想说“她应该带了伞出来的”,话还没有出口,许欢的人已经不见了,留下她一个人守着一桌子菜,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在嘴里,明明刚刚尝过味道挺好的,现在吃起来怎么觉得味道不对了呢?只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Chapter15   冷月皎走在雨中,鼻子酸酸的,不争气的眼泪混着雨水滴落了下来。   “老师怎么会喜欢我呢?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大学毕业,事业有成的成熟的漂亮女生才对,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干巴巴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丑过,为什么我的第一次爱情就要感受到这么悲伤的痛苦呢?”   她双手拉着自己书包的双肩,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一声:“连这雨也欺负我。”   亏了这冰凉的雨水让她焦躁的心平静了不少。   咦,雨突然停了?头顶上方的光线也变暗了。   冷月皎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人举着伞撑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她转过身去,看见许欢一如既往温暖俊朗的笑脸。   “老师?”她眼花了吗?他不是应该在楼上陪着他的漂亮出色的女朋友一起吃晚饭吗?   她揉了揉眼睛,又使劲地闭着睁开,如此两下,再看去,面前的人确实是许欢。“老师。”她顿时觉得今天的雨下得很合适宜,比起阳光灿烂,万里晴空的天气来都要好上百倍。   许欢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笑着抹了一把脸,说:“哪有啊,只是忘了带伞,雨水打在脸上了。”   许欢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来递给她,“擦擦脸吧。”现在的男人虽然说随身带着手帕的都是珍稀动物,但许欢因为紧张会出汗的缘故,不得不总是随身带着一张手帕。   那是一条棉制的方形小手帕,冷月皎觉得许欢递出手帕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的形象,心中漏了好几拍,她脸上微微泛红,小声说着:“谢谢老师。”接过手帕,把脸上的雨水泪水都抹了一遍,手帕上还散发着许欢身上独有的皂角香味。有一部电影叫《闻香识女人》,其实女人才喜欢通过味道来辨别男人呢,身上有着特殊香味的男人往往都是又帅又有才华,叫女人神魂颠倒,再不济也是生活作息规律,家里整洁干净的,比那些太过普通的满大街的臭男人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现在还是金秋十月,这座西南方的小城市天气也还并不是特别冷,所以冷月皎今天只穿了一件纯棉的白色小清新衬衣,外面一件高腰的牛仔小外套,扣子不少但全都是装饰,一颗也扣不上,否则就会显得她的胸前特别拥挤,因为全身都被雨淋湿了,白色的衬衣贴在身上,里面的黑色文胸便若隐若现,别有一番勾魂摄魄的春光。   许欢好意脱下自己的外套来,递给她。“披上吧,你全身都湿了,一下雨这温度也降了,这样回学校小心感冒。”   冷月皎拒绝说:“老师本来就受伤了,这样一吹风也容易生病的,还是你自己穿着吧,我年轻人身体好着呢。”说着便打了个喷嚏。   许欢噗嗤一笑,说:“你还是披着吧,我可不想送你回学校的一路上都看见不该看的。”   冷月皎这才下意识地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景象,慌得赶紧接了衣服,披在身上,“他看见了!”羞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幸好这大雨天里风一吹,她才觉得脸上舒服了不少。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举着伞,催促着。   她想他也许是好意想把她送回去,然后再回来吃晚饭吧。   可这几步路,她自己走回去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老师,你把伞借个我,然后就回去吧,杨老师还在等你一起吃晚饭呢。”   她伸手去拿伞柄,他却举着伞往天上一抬,好让她够不着,说:“走吧。杨老师她不会介意的。我们从小就跟亲兄妹一样,亲妹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哥哥的气呢?”   “亲兄妹一样?”她似乎在求证什么似的追问着。   许欢点点头:“所以你就忘了刚刚看到的,别回学校去就胡诌些八卦出来啊,我和杨老师可不想绯闻缠身。”   “嗯!”她求之不得的答案,高兴地点点头。   这真是人生中天气最好的一天了,蒙蒙烟雨中,俊俏的心仪的男神才子撑着伞和自己漫步在雨中,只要闭上眼睛想一下,都觉得像一幅娴静的水墨画。   一路上,他们两个不知为何,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好像都怕打破了这宁静的惬意似的,只听见道旁的树枝上雨滴滴落到积洼里滴答滴答的声音,这是自然的钢琴曲,比什么声音都美。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冷月皎看见许欢的大半肩膀都湿了,想着一定是这伞不够大,他为了不让她再淋湿,把伞都往她这边让了,其实她反正都已经湿了,还怕什么呢?他肩膀上的那一滩水渍,像反射着光亮般攫取着她的注意力,她把外套递给许欢,非常不好意思地说:“老师,谢谢你送我回来,你的衣服都打湿了,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旧伤没好,又要添新病了。”   许欢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轻松地笑着说:“你放心吧,我的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感冒。”   她知道该是分别的时候了,虽然很不舍得,很想要这样和他一起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她更加知道,横亘在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是多么远,那是流传了千古的不可逾越的,固执的人们心中的纲常伦理,即使是并没有被证明一定是正确的哲学真理般的纲常伦理,也一样像最坚固的囚笼一样锁着人们的心,特别是当他们要追求爱情的时候,什么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各种条件都要讲究,却忘了爱情不过是心和心最自然的靠近而已。   她知道人们心中对于学生喜欢老师的强烈反对的态度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对此她也感到很无奈,可是人一辈子要活好几十年,总会遇到一两件无奈的事的,她现在还能见到他,还能幸福地听他的课,这就让她很满足了,还要奢求什么呢?这份感情,不管它已经多么深了,也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   她走到宿舍的阶梯口,又突然回过头来,见许欢还站在身后看着她,便没有马上离去,她默默地看着他,眼眸深邃,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讲似的。   “怎么了?”许欢一如既往温柔地问她。   算了吧,还能多说些什么呢?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她摇摇头,冲许欢笑了一笑,笑声欢快,说:“老师,手帕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然后回过头去,飞一样跑上了楼。   刚回到宿舍,刘云朵就跑了过来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呀?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帅哥是谁呀?”   钟玉正躺在床上玩游戏,一听见帅哥,立马就坐了起来,问:“帅哥?哪里有帅哥?”   刘云朵笑着说:“瞧你激动的,有帅哥也不是你的呀,是送人家月皎回来的帅哥。”   “什么?月皎的帅哥?在哪里?在哪里呀?”钟玉伸长了脖子在宿舍里四处张望。   “已经走啦。我刚刚在阳台晾衣服,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送月皎回来。他打着伞,我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不过我虽然没有阿玉那么花痴,但是我对于帅哥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   钟玉失望地缩回了脖子,说:“哎呀,都怪你不叫我一起看。还有你,月皎,找到了帅哥也不让我们瞧瞧,我们也好替你参谋参谋呀。”   冷月皎听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咕唧个没完,话题也越跑越偏,虽然是偏向她的心里去的,但却是偏离现实的,不觉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就别起哄了,那是我们二专英语课上的老师,我去找他借英文小说的录音碟,正好碰见下雨了,我也没有带伞,他送我回来而已。”顿了一顿,又补充说:“虽然的确是个大帅哥,但是完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所以,你们就别继续开脑洞了。”   钟玉和刘云朵听了很是失望,说:“哎,想想也是,月皎认识的不过是专业上的同学,主修辅修都是文科专业,一群小娘子,夹带着几个伪娘子,哪里有帅哥呀,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还是个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最不能的,理科的女生哪里知道文科女生的命苦呀!这血泪的教训告诉我们,为了征服世界的伟大梦想,下辈子千万别学文科专业!”   冷月皎有些不解,问:“征服世界和文科有什么关系呀?”   钟玉叹道:“女人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呀!连可征服的男人都没有,还谈什么征服世界!”   冷月皎听了这话直汗颜,心里想,这个世界上,比脑洞谁也比不过钟玉去!也不管她们两个继续废话,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上了床,把录影碟放进电脑光驱里,一边听着小说,一边拿着许欢的手帕放在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味道怎么可以这么好闻呢?比女孩子的体香还要好闻千倍万倍。她怎么也不舍得洗这手帕,那就晚些再洗了给他吧。   她将手帕放在枕头边,微笑着闭上眼听着录音里的《格林童话》。 ☆、Chapter16   第二天上完二专业的课,当冷月皎和阮芷芜一起从语音大楼走出来,刚走到林荫小道上,程冬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冷月皎,对阮芷芜说:“我有事找她,你先回去吧。”   未等阮芷芜回答,程冬阳就已经把冷月皎拉到了一个僻静处,冷冷地看着冷月皎,问:“你昨天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语气霸道得好像他是她的拥有者一样。   冷月皎觉得程冬阳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来打搅她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已经快要让她失去所有的忍耐力了,也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程冬阳拉住冷月皎的胳膊,好像她不把这话说清楚,是不会让她离开的,继续说:“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你心里知道的!”   冷月皎心里已经隐约地知道了程冬阳指的他到底是谁,昨天她只和许欢一起走了一段路,其它时候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宿舍和室友们待在一起。因为她心里的那点心思,总害怕这心思有一天被曝露在人前,她没有什么可怕的,但如果是可能给许欢带来伤害的事,她就本能地变得小心翼翼。所以,即使不过是他送一下没伞的她回宿舍,她也害怕被人看见,害怕传出一点点闲言碎语来,尽管程冬阳是个男生,还不至于八卦到那种地步。   但她知道多说多错,于是以沉默来代替一切辩解。   程冬阳见她不说话,心中的火气更盛,他希望她至少可以说点什么解释,说一些“我们不过是怎么怎么,你不要误会”类的话,可是他又想到她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便没有要跟他解释什么的义务。这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冷月皎,说:“你昨天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他为什么要给你打伞?你们在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他的学生他是你的老师吗?”   他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冷月皎又惊讶又害怕地看着程冬阳,竭力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女生宿舍门口都看见了,你还想要否认吗?你们这样也太大胆了吧!”   她的心在颤抖,程冬阳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他现在质问她的口气就好像她已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远处的路人听见了,压低声音吼道:“你不要胡说!”   程冬阳嘴角一撇,苦笑着说:“他不适合你,你知道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不要喜欢他了,停止吧。”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她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是不可以的吗!她自己也曾经在心中无数次地这样告诫过自己了,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根本就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有时候遇见了便喜欢上了,然后越陷越深,到明白已经无法自拔的时候才惊觉,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这个人的呢?   就是因为人的心有时候是根本不受理性控制的,我们人才会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才会像染上了毒瘾一样地深切地眷恋某人,才会有让人潸然泪下的爱情故事。   她心里已经很痛苦了,现在还有人不停地告诫她“你不可以喜欢他”,告诉她“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戳破她说有的幻想,幻想是一个女人对于爱情最深的执念。   她的心中有一股火气在往脑门冲,最后都变成了对程冬阳的恶言恶语:“你算是谁?我凭什么需要你来告诉我可不可以喜欢谁?我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程冬阳听了这话,用力地拉着冷月皎的胳膊,好像要把她的胳膊捏碎似的,问她:“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飞蛾扑火地犯傻吗?”   许欢有什么好呢?冷月皎也不禁在心中思索了一番,虽然说女人的心动是毫无理由的,可是他总有些地方是让她觉得好的,她才会情不自禁地心动吧。   也许是第一次见他时,那张俊郎的脸,儒雅的气质让她心神动荡,也许是他跟在哭泣的她身后,温柔地安慰鼓励她,让她觉得感动贴心,又或者是他的才华,聪明,他不像社会上一些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样,过着酒囊饭袋的生活,跟行尸走肉一样浑浑噩噩地过他们的人生,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明媚的笑容,他的心里装着光亮的理想,他的这些优点就像初雪后的阳光一样,照耀着她的心。   还有他从来和她说话的时候都把她当成是和他平等的人一样对待,从来没有因为职业便好为人师,他也尊重她的内心,知道她的听力问题,却不因此而轻视她,也不催促她要努力学,而是让她有自己的节奏,那些有着大男子主义的,或者内心极度自卑的,总是喜欢把女人当成宠物一样来豢养以获得自尊的满足感,思想低贱的男人又怎么比得上许欢这样的男人呢?这样的男人,世界上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就是觉得他很好,每次一见到他,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这个人对她而言是举世无双的感觉,是唯一,这种感觉让她确信她喜欢他。   但是,她一定不会把这些话说给程冬阳听,这些话是只能烂在心里的话。   她冷冷地对程冬阳说:“大概是因为他很尊重人,不会像你现在这样硬要拉着人质问别人的隐私!”   程冬阳听了冷月皎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像顿时被人撕扯成了无数片,他这个表哥从小就很优秀,学习是优,品行是优,只是他一直顾着学习去了,才没有女朋友,如果他有心要吸引一个女孩子的话,恐怕是没有女人会拒绝他的,连他自己也从小到大都喜欢粘着他,跟在他后面,冷月皎会喜欢上他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可是,那么多女生都可以喜欢许欢,只有冷月皎不可以,她是他的,他的心也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了。   “不行!就算他再好,你也不可以喜欢他!”   冷月皎彻底生气了,她今天不想再听到一句“不可以”,她连一个“不”字也不想再听到。她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做什么有违道德的事,她不过是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一个人而已,法律没有规定这是犯法的,不是吗?   “你管不着我!”她看着程冬阳,无比坚定地说出这几个字,挣脱开了程冬阳的手,转身离去。   “我喜欢你!”   冷月皎走出几步后听见身后传来了程冬阳的声音,她转过身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冬阳。   “我喜欢你,冷月皎。”程冬阳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什么,我可以给你一个幸福的结局。”   “很抱歉,我只能说,你跟我一样不幸,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你既然说喜欢我,就该明白,喜欢一个人的心是不会说变就变的。我也劝你,为了你自己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请你喜欢别人去吧。否则,这个世界上只会多你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而已。但我不会因此而感到内疚的,因为世界是公平的,一个人心中有渴望,就重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冷月皎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是不会放弃的,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地追求你,我会让全校,不,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是我的。”程冬阳不顾冷月皎已经走远,一个人在寒凉的夜风中固执地大声告白,只有道旁的树叶听见了他的心声,莎莎地摇晃了一阵,算是一种安慰的回应。   第二天一大早,女生宿舍楼下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为了一群人,在议论纷纷,人群的中间,是一辆黄色亮闪闪的大黄蜂,车后座上放满了酒红色的玫瑰花,大概是有999朵。   程冬阳戴着一副墨镜,倚靠在大黄蜂的车门上,等着冷月皎从女生宿舍楼出来,他便走上去拉着了她,往车上的玫瑰花一扭头,说:“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围观的人群此起彼伏地起哄着,冷月皎却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裂了,她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像口香糖一样的人的,她一向都喜欢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曝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她瞪着程冬阳:“你放手,我上课要迟到了。”   程冬阳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似的,说:“这里走到你上课的教室要十五分钟,我送你过去只要五分钟,你还有十分钟时间和我谈情说爱。”   冷月皎听了,眼神冰冷,看着程冬阳:“程冬阳,你这个神经病,快放手。”   程冬阳听了这话,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固执,继续抓着冷月皎的手,倔强地说:“我不放。”   冷月皎冷冷地看着程冬阳,眼神凌厉,程冬阳也一样头,固执地对视回去。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程冬阳败下阵来,不得已放开了冷月皎的手,却依然固执地重复着:“我不会放弃的。”   “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喜欢你的。”冷月皎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人一样,没有丝毫感情地说完这句话,抱着书上课去了,把周围的那些人,那些噪杂的声音都扔在了身后。   “这人到底是谁呀?开辆兰博基尼到校园里来追女生,还被拒绝了。”   “你不知道吗?他是国内最有名的家具厂商建辉集团董事长的独子,他老爸赚那么多钱,他买辆兰博基尼也容易。”   “不过,他以前也算低调的,从不会这样张扬,今天倒是挺特别的。”   “哎,那个女生居然赤裸裸地拒绝程冬阳了,难以理解。”   “我看呀,估计是装的呗,在这样的公子哥面前故作一下清高,欲擒故纵嘛。”   “这女生的心机可真深呀!”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像一根又一根的刺扎进程冬阳的心上,让他烦躁异常,他上了车,冲着人群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表白呀。”将围在车前的人都赶走了,猛踩油门,片刻也把那些噪杂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Chapter17   晚上的课,程冬阳就坐在冷月皎旁边的阮芷芜旁边的位置,但冷月皎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一眼也没有瞧过他。   反而是班上的有些同学听说了今天发生在女生宿舍楼下的事,都用好奇的眼光看他们两人,这让夹在中间的阮芷芜十分不自在,感觉自己明明是无辜的,却莫名其妙成了暴风的中心般。   下课后,当程冬阳又在小路上拦住了冷月皎的时候,阮芷芜总算觉得自己解脱了,匆匆地一个人回宿舍了。   “我今天那么给你面子,多少女生一辈子都只能在心里幻想这样的告白场面,你却为什么那么对我?现在居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冷月皎十分不耐烦地看着程冬阳说:“你不过是在挥霍你父母的钱而已,可以拼爹是你的运气,看不上你这样的告白,是我的人生理念。”   程冬阳听了面上一红,心中却很激愤,他在学校花钱一向都比较低调,如果不是为了她,也不会哭着喊着从父母那里求了这辆车,没想到还是被说成是只能拼爹的家伙,而且是被自己喜欢的女生这样看扁,男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眼睛都气得鼓了出来,对冷月皎说:“就算是我父母赚的钱又怎么样?我可以给你的,他却给不了你!”   冷月皎听了,只是冷笑着说:“他有他自己的能力,他能读懂英文原版的莎士比亚而你却不能,他满腹才华而你腹中空空,他的灵魂是丰满的迷人的,他能给我人生的指导而你总是想掺杂进我的人生来,说到赚钱,他翻译一本小说的版税也不会低,而你还只会伸手向父母要钱。”   这一席话说得程冬阳哑口无言,没错,许欢有着太多比过他的地方,而他除了有个有钱的老爸,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比过许欢的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评价过自己的灵魂,冷月皎一说,他才觉得自己的内心原来是如此苍白的。   冷月皎毫不留情的话还在继续:“程冬阳,你给我的这些,我并不需要,这个世界上有喜欢浪漫幻想的女孩子,但我是理性的人,我知道哪些东西易逝去,哪些东西能长存,我要的不是表面的浮华,我要的是内心的安宁。这就好像我一直想要的只是一个猕猴桃,你给了我一篮子又红又大的苹果,我拒绝了,你却不满我为什么拒绝这么美味的苹果一样,我一直想要的只是一个猕猴桃啊。”   “好了,你别说了,你走吧。”   冷月皎知道她的话或许说得过分了些,可是如果自己不这样把话说清楚明白,还给程冬阳留下任何期待,这才是跟过分的行为。   爱,无论如何要坦荡。   程冬阳开着他的大黄蜂,从市中心开到郊区的高架,转了一圈又一圈,当脑袋在急风中吹得胀痛了才开着车回了家。   刚一到家,就把车钥匙猛地往地上一砸,骂道:“要你有什么用!长得那么拉风还不是被女孩子嫌弃!”   许闻倩见儿子一回来就拿车钥匙撒气,问道:“怎么了?不是说明天生日,非要我们给你买这辆车作为礼物嘛,今天第一次开出去,怎么回来就拿车撒气?车怎么惹你啦?”   程冬阳听见许闻倩的话,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起脾气来,说:“谁喜欢谁拿去吧!我才不稀罕呢!人家要的是猕猴桃,又不是大黄蜂!”   这个时候在书房下棋的程建辉和许欢也到了客厅,程建辉一见程冬阳拿车撒气,就冷着脸问:“又怎么了?”   许闻倩一脸无奈地答道:“这要问你儿子,什么猕猴桃什么大黄蜂的,我也一头雾水。”   程冬阳一看许欢也在,心中的气又上来了,冷冷地问许欢:“你怎么也来了?”   程建辉一见程冬阳这脸色,冷冷地斥道:“我叫你哥来陪我杀几盘棋,你这是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许欢白天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程冬阳在学校的事,当听说被表白的女孩子是冷月皎时,心中本来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面拒绝的是自己的表弟,又心疼起弟弟来,这种复杂的感情就像心里有一场拔河比赛。   此刻,他看到程冬阳这幅样子,知道他不过是在为白天的事情撒气,也就由得他去,并不介意他的恶劣态度,对程建辉说:“姑父,我们两个说话一向是这样的。”又想起明天是程冬阳的生日,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礼物,小时候都是给他送玩具,大学后每年送的都是书,但现在看来,那些书都被他束之高阁了,他的爱好又很多是玩物丧志的,也不知道到底送什么礼物比较好,于是看着程冬阳问:“你明天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程冬阳像看情敌一样看着许欢,问:“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会送给我呢?”   许欢听了,笑着说:“你生日,你先说说看你要什么吧,总要是我送得起的才行,要是送不起的,说了也白说。”   程冬阳听了,嘴角一撇,冷笑道:“我想要你的心上人,你也送给我吗?”   许欢听了这话,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顿时哑然。   程建辉早已开口呵斥程冬阳:“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跟你哥开玩笑呢!越大越不知道分寸了!”   许闻倩听了,直觉告诉她他们两兄弟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借着责怪程冬阳旁敲侧击道:“就是,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女孩子又不是可以做礼物的东西,说送人就能送人吗?不过,你们两兄弟一块儿长大,彼此习性也有些相近,该不会真的喜欢女孩子的口味也一样吧?你们要真这样,我可就难做人了,我把你们两个都当自己的儿子,你们可不能这么不懂事,让我这种事情左右为难。”   许欢笑着说道:“姑妈,冬阳在跟我开玩笑呢,你放心吧,这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冬阳,你说是吧?”说着他用一种凌厉的眼神看着程冬阳,明显在告诉他:“你别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程冬阳也生气地盯着许欢,说:“没错,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但看许欢的眼神却在说:“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好不容易等到周六,冷月皎终于又可以见到许欢了,她特意在昨晚将手帕洗了,晾干了,今天早上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叠好,夹在听力教材书中,一路上和阮芷芜有说有笑。   阮芷芜见冷月皎走路的步子不似往常,整个人都轻快地像在飞一样,笑着问冷月皎:“月皎,你捡到钱了吗?这么高兴。”   冷月皎侧脸看着阮芷芜问:“你看得出来我很高兴吗?”   “这么看不出来,全写在脸上了,笑得那么阳光灿烂,难道是爱情的魔力?”阮芷芜凑进冷月皎,把自己的眼睛都睁大像放大镜一般,仔细地在她脸上寻找答案。   冷月皎被阮芷芜看得不好意思,否认道:“哪有。”   阮芷芜挠着她的痒痒说:“你敢说没有?”   冷月皎怕痒痒,笑着往前跑去,阮芷芜就在后面追着,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到了语音大楼。   在走廊上,冷月皎一眼已经看见了坐在教室讲台上的许欢,正在翻看一本书。   冷月皎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侧脸也是如此地好看,她相信自己可以看着这张侧脸一整天也不会审美疲劳。   她欢快地跑进教室,将手帕从书里抽了出来,递给许欢说:“老师,谢谢你的手帕。”   许欢接了手帕,笑着说:“来了就去坐好吧,快上课了。”   冷月皎点点头,带着笑欢欢喜喜地往台下的座位走去,当她看见最后一排坐着的女人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杨悠悠也看见了冷月皎,微笑着冲她摇了摇手。   冷月皎僵硬地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就坐到了座位上。   然而内心却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内心戏:“她怎么会在这儿?许欢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吗?”虽然知道她自己和许欢不会有结果,而杨悠悠对许欢来说是很好的选择,如果他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应该会很幸福吧。但她仍然忍不住醋意甚浓,无论是暗恋,单恋,还是两情相悦,都是一场爱情,爱情中的占有欲是自然而然的,她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没有风度,她既希望他过得好,但是,又不希望在他的幸福中,没有她的角色。 ☆、Chapter18   上课后,许欢先是对全班同学说:“悠悠老师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实习老师,今天来旁听我的课。”然后又看着杨悠悠说:“虽然这样说,如果悠悠老师觉得我的课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欢迎你指出来,我非常乐于接受你的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许欢总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心虚,看台下学生们看看杨悠悠又看看许欢然后满脸堆笑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心中一定已经编织出了无数的八卦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实习老师来听一个适婚青年男老师的课,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虽然并不是他自愿的,但这是他爸爸的安排,许院长于公于私都有理由做这样的安排,他只能顺从父亲的意思,毕竟他一个男人把儿子养大也不容易。他的眼神假装不经意地扫过冷月皎,看见她正埋头看课本,似乎对于今天的一切都并不在意,他的心又沉静了下来,看着全班同学说:“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吧。”   第一节课就是在做教材上的练习题,第二节课来对答案,讲解,其中有一个听力是两个人在谈论莎士比亚的戏剧,还引用了一小段《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罗密欧跑到朱丽叶窗台下告白的片段。班上的同学们并不是全日制英文专业的,现代英语的水平都只能说勉强,更别说有着许多中世纪英文的莎翁的剧本了,这简直是用头痛两个字都不能形容的难,当许欢问台下哪位同学听懂了只言片语,起来给大家简单复述一下的时候,台下寂静了整整好几分钟。   许欢只好望着坐在最后的杨悠悠说:“好吧,那就悠悠老师,你来回答一下吧。”   杨悠悠站起来,笑着看着许欢说:“这一段我倒是都记得,不过这段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对话,让我一个人都背出来,感觉挺怪的,我希望许欢老师来扮演罗密欧,我来扮演朱丽叶,不知道可不可以?”   同学们听了本来是他们可能抽到他们其中一个的难题有了人回答,而且还是这么浪漫的方式,都起哄起来说:“当然可以了,可以的。”   杨悠悠继续煽动同学们说:“同学们大概不知道,你们许欢老师读书的时候可是学校英语话剧社的御用男主角,莎士比亚的剧,基本上每一部他都参演过,而且演得特别好。”   同学们听了,好些女生已经一脸崇拜地看着许欢,从他讲课时候清晰得不想文科生的逻辑,她们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正经过头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浪漫的一面,于是都一脸花痴地看着许欢说:“老师,我们想看你表演。”   许欢觉得同学们的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和杨悠悠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起了台词来,虽然是没有戏服,也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二人的发音都极其标准,而且加上了语气和神态,让同学们只是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就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罗密欧在朱丽叶窗台下深情款款地告白的场面来,尽管他们还是没有听懂多少,但是,这段话中说传达的激烈的情感,他们几乎都体会到了。   许欢和杨悠悠两个人就像金童玉女一样表演着这段对话,冷月皎拼命地听,想要听懂这段台词中的对话,但她还是抓不住所有的音节,只是从杨悠悠的语气和神态中,她看不到一点表演的痕迹,这些话总像是从她的心底说出来的一样,这让她的心里有了酸酸涩涩的感觉,自己现在到底算是在做什么?为了一段表演吃醋吗?   晚上下了课,冷月皎看见杨悠悠和许欢一起走出教室,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让阮芷芜一个人先回去了,程冬阳今天也破天荒地没有来烦她,她一个人绕着学校里的小道上走着,走到咖啡馆的时候,看见一个霓虹灯的水润面膜的化妆品广告,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开得正艳,旁边一株萎焉的蔷薇,广告语写着“牡丹与蔷薇的距离只是一张水润面膜”。   她瞬间觉得杨悠悠就是那朵牡丹,富贵艳丽,而自己就是那株蔷薇,弱小卑微,可她们之间的距离却不是一张水润面膜而已。   回到宿舍,她早早地躺到了床上,把《格林童话》的录音拿出来继续听,但不管她如何努力,也仍然只能听懂一小部分,许欢说这本童话已经是比较简单的水平了,她却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听不懂,莎士比亚对她来说是比银河还要遥远的距离,这从一定程度上让她联想到,也许许欢对她来说也是银河一样遥远的存在,永远永远都那么地遥远。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一个人的精神就是他的阅读的总和。你的精神所能到达的地方,我恐怕永远也追赶不上,比起那些世俗的流言蜚语来,触及不到你的灵魂深处,这才是更让我绝望的。”   旁边的秦雨心在看《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电脑里传出阿墨色可的法语歌来,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歌,只是一听着那缓缓的节奏,柔软的歌声,尽管也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也让人觉得心被击中了。   冷月皎看着床上的天花板问秦雨心:“雨心,你在听什么歌呢?”   秦雨心回答说:“不知道,是音乐播放器随机播放的,我看看。”她往电脑上看了一眼,对着冷月皎的床说:“是一首法语歌,说的是一个暗恋的故事,我也不知道这两个法语单词怎么读,就是a-m-o-u-r s-e-c-r-e-t。”   冷月皎“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搜索这首歌,然后看着法文的翻译,眼泪更加猖狂在她的脸上流淌,原来陷入暗无天日的恋情中的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啊,看来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才会有人写出这样直击人心的歌词来。   Amour secret 暗恋   Amour secret, obligés de se cacher 暗恋,被迫着掩藏   Amour secret, toujours dissimulé暗恋,终日里伪装   Amour secret, pas le droit de le dire 暗恋,不能对他直说   Amour secret, condamnés à mentir 暗恋,总是要说谎   Quand on voudrait 当我想   Crier au monde entier 对着全世界喊出   Son bonheur et sa joie 相爱的幸福和欢乐   De s′aimer si fort que ca 它们是这么强烈   Mais toi et moi 然而你和我   N′en n′avons pas encore le droit 从未表白过   Amour secret, cacher tous ses sentiments 暗恋,掩藏所有的感情   Amour secret, s′empêcher tout le temps 暗恋,总是欲言又止   Amour secret, ne pas pouvoir t′embrasser 暗恋,当我情愿在你的双唇中逝去   Quand je voudrais mourir dans tes baisers 却无法与你接吻   Quand il faudrait 当我必须?   Crier au monde entier 对着全世界喊出   Mon bonheur et ma joie 相爱的幸福和欢乐   De t′aimer si fort que ca 我对你的爱是这么强烈   Mais toi et moi 然而你和我   N′en n′avons pas encore le droit 从未表白过   Est-ce qu′un matin enfin 终于有一个清晨   Tu me prendras la main 你牵起我的手   Sans avoir peur des autres 不再害怕别人的目光   Sans que t′aimer soit une faute 爱你不再是一种错误   Oui je voudrais 是的我希望   Crier au monde entier 对着全世界喊出   Mon bonheur et ma joie 相爱的幸福和欢乐   De t′aimer si fort que ca 我对你的爱是这么强烈   Mais toi et moi 然而你和我   N′en n′avons pas encore le droit 从未表白过   Oui toi et moi 是的你和我   N′en n′avons pas encore le droit 从未表白过   要了扣扣,可以分享歌。她分享了amour secret。   当看到页面上的分享按钮的时候,她想都没有想,就把这首歌分享到了空间里,心中告诉自己:“我只是分享一首歌而已,很多人都会听到喜欢的歌分享给大家,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喜欢,并不会是因为这首歌有特别的意义,他不会看到后多想吧?无论如何,这是我沉默的告白,沉默的告白,也算我告白过了吧。”   对于有心的人来说,无论何种形式的告白,都是能被听见的。 ☆、Chapter19   后来程冬阳的生日,因为白手起家的程建辉一向主张勤俭节约的美德,素来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程冬阳的生日也从来都不大办,今年也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而已。   从十七岁之后,程冬阳就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他的心智还来不及成熟,生理年纪却在不停地长大,从十七岁开始,爸爸就每天有意地在他耳边念叨经营管理的知识,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知道程家迫不及待地要他接班,虽然他从小就知道这是自己长大了之后的命运,但是对于人生被人安排好不能自主,还是有一些抗拒的,所以就希望自己不要长大,也就有些拒绝每年的生日,大人们说怎么安排,他就怎么过。   但程冬阳今年却想过得比往年稍微不一样一点,想请几个同学一起聚聚会,其实他在学校因为一向低调,不跟那些浪荡公子哥富二代一样,这也亏得他们程家娶了个书本网的媳妇儿,又经常跟告知家庭的许家来往,所以行事作风都比起暴发户来有所不同。   程建辉觉得儿子大了,也该学着一些交际了,以前不喜欢多给他钱,是怕他在外面混交些狐朋狗友,现在他人大了,也有自己的辨识能力了,程建辉才给了他一张额度5万的卡,但这张卡的额度是半年的费用,程冬阳因为在家里有吃有喝,穿的自有他妈妈帮忙准备,他也什么都不缺,有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玩闹,也不过按照同学的花费档次来,也不多,所以,这下半年的额度快到年底了,还剩下4万多,他于是拿这笔钱订了KTV,请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唱歌玩,同时被邀请的还有冷月皎和阮芷芜。   程冬阳本来想请的不过是冷月皎一个人,但他知道这样是请不到她的,所以拉着请了几个同学,再让阮芷芜一定要拉冷月皎一起来,如果她把冷月皎请到了场,他就保证以后绝不在课堂上和冷月皎闹别扭,让她夹在中间受罪。   阮芷芜本爱不爱掺合程冬阳的事情,可是恰巧程冬阳请的几个男生里有她的白马王子,班长杜凯,她想要借这次机会让杜凯多了解自己,所以硬拉着冷月皎陪她一起。   当阮芷芜软磨硬泡地拉着冷月皎到了KTV的包厢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程冬阳正在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女生一起唱《青花瓷》,一见了冷月皎,立马把话筒让给了身边的男生,笑着走到冷月皎面前,说:“你来啦,坐吧,我还怕你不来呢。”   边说边把冷月皎往自己旁白的位置拉。   阮芷芜一看杜凯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于是过去坐了。   冷月皎往KTV里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人除了杜凯,还有2个她不认识的男生,大概程冬阳主修专业的同学,刚刚还在唱歌的清秀的小女生有些心不在焉地唱着歌,眼睛不时地看向冷月皎,当冷月皎看向她时,她的视线又立马转开了,除了这个女生,冷月皎还觉得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的视线在看自己,果然,当她看到靠近点歌台的昏暗角落时,许欢正坐在那里,杨悠悠剥了一个橘子,递了一瓣给许欢,可是许欢丝毫没有接的意思,准确地说,是他此刻根本没有发觉杨悠悠递了一瓣橘子给许欢,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冷月皎的身上。   当杨悠悠注意到许欢的不对劲时,顺着许欢的视线,她也看到了冷月皎正惊讶地盯着他们看。   冷月皎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是因为她没想到又看到许欢和杨悠悠在一起,心中有酸涩的感觉,也是因为她想不到许欢和杨悠悠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程冬阳的生日聚会上。   许欢会惊讶是因为冷月皎突然出现在程冬阳的生日聚会上看到他和杨悠悠在一起,她的心里现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他也不能做任何的解释,他不能。   程冬阳看到他们三人互相盯着看,知道自己心中的目的达到了,有些得意,拉着冷月皎到许欢那边,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冷月皎同学,我的心上人,这是许欢老师,我的亲表哥,这位是杨悠悠老师,我未来的准表嫂。”   杨悠悠听了程冬阳的介绍,脸颊微红,虽然两家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他们两个又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得跟兄妹一样,虽然没有确认男女朋友的身份,但在一起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好像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一样,所以杨悠悠也早在心里默认了家长和亲戚们的说法,只是许欢从来没有表白过,她一个女孩子也就不好表示什么。   许欢此刻想要否认程冬阳的说法,又怕驳了杨悠悠的脸面,让她心里想到:“你这么急着反驳,是很看不上我吗?”又听见程冬阳在大庭广众下介绍冷月皎是他的心上人,心中有些酸醋泛了起来,一赌气也就什么都不解释了。   冷月皎此刻听了程冬阳的一席介绍,连一家人都知道杨悠悠和许欢的事,那就是定了的事了,原来他早已有了良配,她已经没有时间去长大成熟到达他身边了,本来还偶尔做着这样的梦,现在连这个梦也要彻底破灭了,看着许欢安静地什么也不解释,她的心早已经被撕裂成了碎片。   程冬阳看着木然的冷月皎,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他要的就是让冷月皎清楚,许欢不适合他,让她彻底对许欢失去期望,她或许才能开始注意到他。   他是卑鄙了些,可是他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爱情面前,这点手段是可以接受的,这是爸爸常常教他的,要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好了,月皎,我们去唱歌吧,你想唱什么,我帮你点。”程冬阳拉着冷月皎的手往点歌台走去。   冷月皎脸色冰冷,甩掉了程冬阳的手,沉默地走到点歌台旁边,点了一首《勇气》,然后把歌置顶,刚好一首歌结束了,勇气的前奏开始,拿着话筒的男生就将话筒递给了冷月皎,程冬阳催着清秀小女生把另一只话筒递给他,冷月皎的声音却透过话筒,在整个包厢里回荡:“这首歌,请让我一个人唱。”声音不容置疑地坚决。   清秀小女生似乎也不愿意程冬阳和冷月皎一起唱这首歌似的,听见这句话就把话筒又收了回去。   之后就是冷月皎一个人静静地跟着伴奏唱着梁静茹的《勇气》,一字一句都想从她心里出来的话一样,其他人听着也不过觉得这只是一首情歌而已,但许欢从这首歌里听出了冷月皎娇小的身躯里炙热的深情,每一句都震颤着他的内心。   他以为这是冷月皎唱给程冬阳的歌,却在心里期望这首歌是唱给他听的。   唯有程冬阳清楚冷月皎的歌是唱给谁听的,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真的只有许欢吗?即使许欢已经有了别人,她也愿意想这首歌里唱的一样做第三者也好不言悔,要充满勇气地跟许欢在一起吗?   他恨恨地看着眼眸深邃地看着冷月皎的许欢,握紧了拳头。 ☆、Chapter20   一首歌唱完,冷月皎把话筒递给了面前的一个男生,自己顺势坐到身后的位置上,看见茶几上放了几罐啤酒,自己拿了一瓶,开了一罐就喝起来。   刚刚那个跟程冬阳一起合唱的清秀的小女生看见程冬阳的表情,心里早已经明白了一大半,当程冬阳请她来参加聚会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因为从大一见了他就喜欢上了他,她本来是设计系的,程冬阳是工商管理专业的,为了程冬阳,她一个设计系的小学妹把能蹭的管理学院的课都蹭了,还是只能和程冬阳到普通朋友的地步,本来以为这次他邀请她来生日聚会,应该是开始注意到他了,所以一直都很窃喜,知道冷月皎出现的那一刻,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的程冬阳的表情,发现他的神经元就像是长在冷月皎身上似的,笑容语气都随着冷月皎的举止变化,心中便明白了程冬阳心里的人是谁。   但是,她努力了这么久的人,怎么甘心被一个突然跑出来的人抢走呢?所以,当冷月皎独自一个人在旁边喝闷酒的时候,她就拉着程冬阳继续唱着一首首男女对唱的情歌。   而程冬阳本来是不打算叫冷月皎以外的女生来的,但是想到自己叫了几个男生来,女生只有冷月皎和阮芷芜,阮芷芜的心又只在杜凯身上,杨悠悠自然是和许欢一起的,到时候他们几个男生岂不是两个聊天说话的女孩子都没有,又不知道叫谁来好,想来想去,突然想到经常来跟他们蹭课的女孩子,他的朋友们也大都认识她,叫她来也不会冷场,大家一起自然有话说,于是才把她叫上的。   这个时候,程冬阳才对她的名字有了一些印象,冯灵犀。   他本来是打算让几个男生能和冯灵犀说说话,免得无聊的,可是刚刚听了冷月皎的一首《勇气》,心里又受了伤,这个时候灵犀讨好他,他也赌气想要让冷月皎看看,你不稀罕的人只有人稀罕,所以也不管冷月皎一个人在那里喝酒,自去和灵犀对歌去了。   男生们在旁边起哄:“哟哟哟,深情款款啊深情款款。”   程冬阳只拿眼睛斜睨冷月皎,发现她根本毫不在意,只顾喝她的酒,她根本丝毫也不为他吃醋,她心里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他的,他心中的刺激更甚,干脆看也不看冷月皎一眼,只一心和冯灵犀唱着歌。   人在受情伤的时候总是容易软弱到从别人的倾慕里寻求解药的。   阮芷芜一开始和杜凯在说话,两个人从东野圭吾的小说聊到树上春树,又从金庸聊到琼瑶,发现原来两个人都是小说迷,一拍即合,越聊越起劲,一时也把冷月皎给忘了。   许欢本来听了冷月皎的《勇气》,误以为这歌是唱给程冬阳听的,心中不是滋味,所以也坐在角落里拿了一罐啤酒,闷头喝着,杨悠悠和他说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当一罐啤酒喝完,再伸手去桌上拿酒的时候,一只纤白的手也几乎同时落在了同一罐啤酒上,许欢抬起头来,正对上冷月皎朦胧哀伤的眼神。   许欢见冷月皎面前已经有一个空的罐子,知道她已经喝完了一罐了,虽然不知道她刚有情人终成眷属,此刻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可是他又担心她喝得太多伤身体,所以也就拿着这罐啤酒不放。   冷月皎看见是许欢也要这罐酒,心中本来的一团怨气就更盛了,我是为了你在才唱了《勇气》,可是你却什么也不在意地和你的情人又说又笑,我就想喝两罐啤酒,让心里舒畅舒畅,你这个始作俑者还要来抢,这到底是什么道理,也就一赌气拿着那瓶酒也不放,眼神还恨绝了许欢一般地瞪着他。许欢被她的眼神看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非常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连拿住酒瓶的底气也没有了,只好让她去了。   冷月皎将酒拿过来,一股气就仰头灌酒,许欢则一直担忧地看着她。   冷月皎将第二罐酒也喝完了,便有些醉意了,她的酒量本就不是特别好,好在酒品还不错,喝醉了酒时就乖乖地,所以也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坐着,眼神迷蒙地看着霓虹灯在玻璃茶几上五彩缤纷晃动,坐了一会儿觉得心里不舒服,站起来歪歪扭扭地往门口走去。   许欢跟杨悠悠说了一句:“我跟着去看看她。”就站起来跟在冷月皎后面,主动去扶她,冷月皎却倔强地把许欢推开了,说:“我自己会走。”   程冬阳本来打定主意不理冷月皎的,现在也看见了她的醉态,也伸手要去扶她,依然被她推开了,说:“你也走开。”   说完就自己摇摇摆摆地往卫生间去了。   许欢和程冬阳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眼神里怨气,好像在互相质问:“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许欢因为担心冷月皎,也不便和程冬阳争论,只说:“我去看看她。”说完人已经出门了。   程冬阳猜着冷月皎大概是因为见了许欢和冷月皎两个人在一起,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喝了那么多酒,这本来是他心中的算计,现在见她伤心到借酒消愁,心里也愧疚,所以也不敢再跟着去,只在房间里等着。   冯灵犀见许欢不唱歌了,自己唱着也没有意思,心里对冷月皎的意见就更大了,好好的一场聚会,为什么她来了以后,整个气氛都变得诡异了。   许欢跟到女卫生间门口站住了,在外面等了很久,只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想要进去看看,偏偏有很多人在进进出出,自己如果真的冲进去了,肯定会被当成流氓打出来的,所以一直焦急地在外面等着。   直等了二十分钟,冷月皎才苍白着脸色从里面出来了,整个人也吐得虚脱了。   许欢扶了她,一边问:“月皎,你还好吗?”一边责怪:“酒量不好还硬要喝。”   冷月皎已经连赌气的力气也没有了,许欢要扶她,就让他扶着她吧,而且,他此刻身上传来的皂角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心安,突然想起了他给她手帕的时候。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当他和别人亲近的时候你会很心伤,当他靠近你给你依赖的时候,你又会甘之如饴。   爱就是这样甜蜜和痛苦一起混合出来的东西。   回到房间,许欢跟程冬阳说:“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学校了,你等下记得送悠悠回家。”   说着拿了冷月皎的包,扶着半睡不醒的冷月皎就走了。   房间里太吵了,杨悠悠也没有听清许欢说了什么,只看见他扶着冷月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问程冬阳:“欢哥怎么就走了?月皎不是你的心上人吗,她不舒服,你怎么不管不顾呢?”   “她是我的心上人,我却不是她的心上人。”程冬阳幽怨满腔地看着敞开的房间大门,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杨悠悠听了心中也想到了大半,她本来也是极聪明的人,何况又是女人,女人在感情上总是敏锐得跟豹子老虎一样,一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五官六识。   可是她的心里万分地不相信许欢和冷月皎之间会有什么,虽然从上次冷月皎到许欢家里借光盘,他看见下雨了就拿着伞追出去,她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只是她无论如何不愿意把这样的事情和冷静理智的许欢联系起来。这次再看见许欢做出一样的事来,她已经证实了心中的想法,一时间既为自己爱情幻想的破灭感到哀伤,又为许欢心里隐秘的爱恋感到担忧。 ☆、Chapter21   许欢扶着冷月皎走到KTV外面,又出了商场,到了大街上,在一个红绿灯的地方,发现自己鞋带散了,差点绊了两人一跤,于是扶了冷月皎,自己好低下头去绑鞋带,正好红绿灯显示的是红灯。   冷月皎人靠在弯下腰的许欢身上,明明醉晕了,看见红灯变成了绿灯,却还记得绿灯是行,于是一脚踏了出去,没注意到这人行道是比公路高了一个台阶的距离,一脚踏空了下去。   许欢正系好了鞋带站起来就发现冷月皎整个人正往前摔去,吓得一把拉住了她,之后就听见她“哎哟”地喊了一声,之后面露难色痛苦的神色,说:“脚,好痛。”   许欢蹲下去替她查看,脚踝处泛红,看来是崴着了,扶着她到旁边的花坛上坐下,替她揉了一揉,问她:“你好些了吗?”   抬头看见她已经半眯着眼睛要睡着了,心中好笑,明明前一刻才崴了脚,痛得大喊,此刻却一点事都没了似的,只得把她放到自己背上,就这样背着她走回去。   虽然学校不远,也要走一段时间,打车会快一些,可是他就是想要这样背着她慢慢地走。   冷月皎在许欢的背上只睡了一会儿,睡梦里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上,云朵还会荡秋千,摇啊摇的,还有一阵很特别的味道从她的面前飘过,她闭上眼睛,默默地追逐着那股香味,却从云朵上摔了下来,于是一下惊醒了,才发现自己是在许欢的背上。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想着他的后脑勺原来挺凸出的,据说脑细胞越多的人就越聪明,所以他才这么聪明吧,本科生研究生都是从有名的大学毕业的。   她又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唔”了一声。   许欢知道她已经醒了,不知道是不是脚还疼,问道:“怎么了?”   “老师,你头上原来有两个旋儿?”冷月皎很惊讶地问道。   许欢笑了,说:“是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冷月皎说:“老人们不是说两个旋儿的人性格都特别叛逆吗?”   许欢笑着说:“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叛逆什么?”   “总之是不会像老师这样和顺的。”   “嗯,我小时候也是挺倔的,后来大概是被读书给驯化了吧。”   “老师,那你讲讲你小时候很倔的事情吧。”   “我小时候虽然我倔强,但真的不是很调皮的小孩,大概我生来就这样吧,比较好静,虽然对于男生来说,这样的性格有点不符合我的性别,但是这个世界上唯有人是不可以量产的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同。所以那种上树掏鸟窝的事情,我是从来都不会做的,后来有一次,我和冬阳一起回家,在路上碰见一只小鸟掉出了窝来,鸟妈妈也出去觅食了,我不忍心,就想把小鸟放回鸟窝去,可是糟糕的是我不会爬树。”   “后来呢?”冷月皎迫不及待地想听到许欢小时候的故事。   “后来,冬阳会爬树,是他把鸟放回去的,但是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让树枝把衣服刮破了,回家他就被我姑姑揍了一顿,结果我姑姑一揍他,他就把我给供出来了,然后我也被姑姑给说了一顿。我妈妈生了我不久就病逝了,爸爸工作也忙,姑姑怕我没人照顾,他们家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钱买房子,大家就一起住在我奶奶家里。”   冷月皎听了说:“我也想不到你和程冬阳是表兄弟,从小还在一块儿长大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大概他更像我姑父,而我像我爸吧。他那样张扬一点的性格毕竟更讨女孩子喜欢一些。”他想起了程冬阳当着大家的面介绍冷月皎是他的心上人时候的表情,声音有些微的酸涩,她应该也更喜欢程冬阳那样的性格吧。   冷月皎听了,笑着说:“我还是喜欢老师这样的性格,沉稳,他那样的性格,我可实在不喜欢。”   许欢听了,诧异道:“可是你不是他的心上人吗?”   冷月皎立刻辩解道:“那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所以我说不喜欢他这样的性格。”   许欢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说:“那就是冬阳,也许你们不是同一类人,你又从一开始就戴了有色眼镜看他,所以对他有些偏见吧,其实冬阳是个心眼很好的人。”   冷月皎有些不相信,说:“心眼再好我也不喜欢。”   许欢笑了笑,说:“好吧。”然后声音严肃地说:“月皎,你知道我高中的数学几乎是满分,为什么报了英文这样的文科专业吗?”   “不知道。”   “其实是因为我的心魔。”   “心魔?是什么?”   “嗯。我小时候有一次参加学校的朗诵比赛,结果上台紧张得忘词了,把另一处的台词给说了出来,结果牛头不对马嘴,台下的同学就笑了起来,后来我就害怕在人前说话,一说话就会结巴,从那次开始,不管什么活动,一上台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结疤,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开始打结。后来,我为了客户说话的恐惧,就报了语言专业,就是为了克服我的结巴。到了大学,老师们不知道我不能上台的缺陷,推荐我代表学校参加了一个很重要的英文辩论赛,如果我在台上傻站着,就表示学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浪费了,而很多优秀的同学都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心理压力,被逼急了,竟然就真的把结巴给客服了。”   冷月皎听了,说:“我不知道原来老师还经历过这样的事。”   “所以,月皎,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心魔吗?你为什么对英文充满了恐惧?我想你唱歌那么好听,对于语音的把握是很突出的,这样的学习外语通常都会学得很轻松,为什么对于英文,你好像是很抗拒似的呢?”剩下的课已经不多了,下学期就不是他上课了,他希望在那之前,能够彻底帮助她把困难克服了。   冷月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小时候爸爸和一个女人好上了,还把她带回了家,那天我放学回家,他们正好在床上打情骂俏,我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她有着金黄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身子妖娆得像吃人的水蛇一样,她看着我,笑眯眯地跟我用英文打招呼,让我觉得恐怖极了,英文的一个个音节传到我耳朵里,我都觉得很恶心,很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后来我就听不全英文的音节了。”   许欢把冷月皎放了下来,看着她说:“所以,你对英文的恐惧,是来自于小时候不好的记忆?”   冷月皎点点头:“我想应该是的吧。”   “那么,如果是这样呢?”许欢靠近她,嘴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但是无比清晰地说道:“I LIKE YOU.”   冷月皎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许欢,她清楚地听懂了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每一个音节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许欢盯着她问:“你听懂了我刚刚说的话了吗?”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这句喜欢也埋在他的心里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喜欢她。他本来很紧张第一次上台给学生们讲课,但是她的那句“老师好帅”瞬间让他放下了心中的紧张,她那么天真单纯,明明有语音问题,还一定要选外语作为第二专业,这倔强也和当年明明有口吃的他也很像。   他觉得她就是那个可以和他产生共鸣的人,他的灵魂也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了。   她欣喜地点点头,说:“我都听懂了。”   许欢笑笑,又说:“I LIKE YOU AS MY STUDENT,这句呢?”   冷月皎脸上欣喜的神色骤减,但依然笑着点点头,说:“嗯,也听懂了。”   许欢继续说:“你是一个努力的人,我喜欢你作为我的学生。”继而又继续跟她说:“你看,英文也不只是会带来不好的记忆,它也可以用于表达好的情感。下次,让你在听英文的时候,就忘了你小时候的记忆,就想着刚刚我夸奖你时候的记忆就好了,我希望这样可以帮到你。”   许欢说完这些话,冷月皎知道自己因为那句“I LIKE YOU”的欣喜果然是自作多情了,一时觉得自己从云端坠入了地狱,但因为自己好像真的可以克服英文的语音问题了,又是一种回报,所以心情也没有失恋般失落。   两个人就这样在石板路上走着,月光洒在清冷的街道上,照亮着前面的路,他们两人的步子落在青石板上,疙瘩疙瘩地响着,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美好。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当你在这样的月色下和他一起这样走着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消失,你的心里只会有他,你会觉得世界是如此地安宁。”冷月皎看着许欢俊朗的侧脸,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 ☆、Chapter22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外面的小道上,这条小道通向的是学校后面的美食街,平时来往的人很多,但是今天因为时间已经凌晨了,而且已经接近期末考试,大家都在努力复习,所以现在街道上反而一个人都没有。   冷月皎看见学校的大门就在前方,感叹每次和许欢在一起散步,时间都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分离的时候,她站住,转过身看着许欢,说:“老师,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吗?”   许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把眼睛闭上了。   冷月皎等许欢把眼睛闭上,就踮起了脚尖,吻上了许欢,说是吻,也不过是嘴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碰了一碰而已。“我喜欢你,却不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师。”她看着许欢震惊的眼睛,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向他告白她的心意。   也许是因为杨悠悠的出现,让她觉得她不可以没有他,即使不能在一起,她也不希望他突然就成了别人的。   在这之前,她总要让他知道她是用心地喜欢着他的。   说完话,她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勇气,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站在许欢面前。转过身就要离去。   许欢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了回来,她撞进他的怀抱里,然后,他的唇又覆盖上了她的唇,不似先前的蜻蜓点水,而是热烈的,流连忘返,不忍离开,舌头慢慢地深入,攫取了她所有的呼吸。   周围的一切都像停止了一般,连时间也像停止了一样,除了他们两人砰砰的心跳声,他们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很久很久,他才捧着她的脸,说:“月底就是期末考试了,下学期我就再也不上你们的课了,我恐怕也再见不到你了,关于我和你,你确定吗?”   她有些犹豫,如果错过,也许就是一辈子,从此后她和他将再无交集,如果说确定,对他的工作来说也许会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许欢真挚热烈地看着冷月皎,说:“不要管其他人,不要在意别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只要管你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就好,别人的闲言碎语怎么可能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呢。”   冷月皎终于郑重地点点头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要等我毕业后才可以公开,在这之前,我好好学习,你好好工作。”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她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了,等到梦想成真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活在现实中,但是,她要保护好许欢,不可以让他因为他们的事受到任何的非议。地下情随然艰难,但是,为了他,她可以忍耐。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直到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他才放她回去。   分别前,冷月皎笑着对许欢说:“其实,你把头发留长一点点,会更帅。”说完,笑着就蹦蹦跳跳地回学校了。   后来的时间里,程冬阳却不知道为何转了性似的,再也没有纠缠过冷月皎,阮芷芜跟杜凯越走越近,后来也不经常和冷月皎在一块儿,而是都和杜凯一起上自习看书去了,冷月皎也就在周六下课后到语音楼下暗处的小道上等许欢,和他一起说说话散散步,只到学校门口,许欢自回他的公寓,冷月皎也回宿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在□□上互相了解彼此的境况,一个说学业,一个说自己读书的时候的趣事,所以也没有什么人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   自从许欢跟冷月皎说过“I LIKE YOU”之后,冷月皎每次听英文的时候都试着去回想当许欢跟她说这句话时,她的心境,渐渐地,当她再听到英文的时候,脑海里就不再浮现出童年时看到的那一幕,而是变成了难以言表的甜蜜的感觉,对英文潜意识里的抗拒也满满地消失了,加上她随然听力不好,但是死记硬背地也记了不少的单词,所以,当听力的问题解决后,英文水平就突飞猛进,很快便学得跟正常的同学一样好了。   很快到了听力考试,因为许欢主张语言要学而致用,所以考试的内容不仅只考他们的听力,也要考他们的口语,听力的部分是大家一起做卷子交了,笔试的部分是按照同学们的学号,一个个地叫进考场,从许欢准备好的题库中随机抽取一道题目,2分钟时间准备,然后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等到了冷月皎的时候,她才一进考场,看见许欢比先前长了一些的发型,心中有一股喜悦的情绪在荡漾,他的脸比较宽一些,长一些,这样长一点的发型能使他的脸看起来更协调,已经一个星期不见他了,每次再看见他,就觉得他比以前又帅了不少,也大概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冷月皎抽中的问题是“what is a successful life for you(对你来说什么样的人生是成功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用比较流利的英文说:“对我而言,成功的人生就是有个自己喜欢的工作,薪水尚可,又能实现自我的价值,有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平静而满足地过每一天的生活。”   她在说到“有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身边”的时候,看着许欢会心一笑,许欢也看着她笑了。等她说完,他便也用英文回了她:“He will always be beside you.(他会永远在你身边)。”   考试结束后,许欢把大家都叫进了教室,说:“从下学期开始,我就不再上你们的听力课了,这个课会由杨悠悠老师来给你们上,很感谢大家这一学期来的支持,也希望大家下学期继续支持杨悠悠老师的工作。”   全班同学听了,总觉得有些不舍,许欢上课虽然不如其他老师那样幽默,但是他基础知识扎实,讲解生动,他们学得很轻松,也习惯了他的上课风格了,最重要的是,他还长得那么帅,突然说要换老师,对于很多同学来说都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女生同学来说。于是大家约好了,等考试都结束了,要为许欢办一个谢师宴。   卷子收回去以后,许欢首先翻了冷月皎的卷子来看,对着答案先把她的卷子阅了,再加上她口语的分数,一综合,最后成绩是85分,看到这个数字,他的脸上就有了笑容,看来她的听力问题应该是已经克服了,他也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了。 ☆、Chapter23   期末谢师宴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了饭,仍然定了去KTV玩,程冬阳喝杜凯还有几个男生开了桌打麻将,一些人在唱歌,许欢熬不过几个女同学的怂恿,于是同意给大家献上自己的KTV首唱,也不知道该点什么歌,想了一会儿,便点了一首法文歌,恰好是《amour secret》,冷月皎一看许欢听了这首歌,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意了,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去。   一时间就听见许欢深情款款的歌声飘荡在整个KTV包间里。程冬阳手里的麻将本来很好,但还差一张万字,等个谁点个炮或者自摸就糊了,却因为分心去看许欢唱歌,被牌友催促,一下子把手中的万字又打了一个出去,把自己的牌拆得七零八落的,结果反而成了最大的输家,一副牌结束,将输的钱给了另外三人,把自己面前的牌一推,嚷道:“不玩了,什么臭手气!”样子很是烦躁。   一个男生劝道:“哎呀,输一副牌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继续啦。”   程冬阳还是嚷着:“不玩了!这里面吵死了,歌也唱得难听死了,我出去走走!”说着摔了门就出去了。   房间里杨悠悠坐在冷月皎旁边,从许欢两次跟着冷月皎跑出去开始,杨悠悠就开始注意到这个女生了,后来的事更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但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许欢身上的,他是出尘脱俗得如同王子一样的男人,如果被师生恋这样的丑闻缠上,他的这一生也许都毁了。   “他唱得挺好的吧?”她故意问冷月皎。   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许欢唱歌的冷月皎回过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杨悠悠说:“嗯。”   杨悠悠笑着继续说:“其实这首歌他高中的时候就会唱了,那个时候学校年会的活动我要上去唱这首歌,他还一遍遍陪着我练习呢。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舞台恐惧症,我们就该一起表演那个节目的。”   冷月皎听完,脸色已经晴转阴,原来他唱这首歌不是因为知道她用这首歌表达过对他的心意吗?而是因为那是他青春时候的记忆?青春时候的记忆的确是很美好的。   杨悠悠还在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个时候,同学们都把我们两个当作是班上的金童玉女,有时候学习累了,就传我们两个的绯闻玩,现在长大了,同学们也都天涯海角的了,现在想想,真的是好怀念以前的时光啊。”   冷月皎沉默着听杨悠悠讲述许欢的青春时光,尽管她并不希望讲述的人是杨悠悠。   “你别看他这个时候在讲台上给大家上课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个时候他可是被舞台恐惧症深深地囚禁着,就因为年纪小的时候上台朗诵,忘了台词,被台下的同学嘲笑,从此就落下了不敢在人前讲话的毛病。那些年里,他有时候会把自己关起来,叔叔和许奶奶都怕他出事,经常叫我多拉他出去活动,后来高中后填专业,我让他填个计算机专业吧,他那样聪明又不愿意在人前多说话,这样跟机器打交道的需要高智商学生学习的专业正适合他,他看我报的B大的英文专业也就跟着报了同一个学校的英文专业,那个时候我还笑说,我们这样就跟孪生子一样从小黏到大,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分开了?他说毕业后就分开了,后来大学毕业,他留在本校读研,我出国深造,总算分开了两三年,现在工作了,许叔叔和许奶奶又总把我们撮合到一块儿,大概我们两个是要黏一辈子的缘分了。”   冷月皎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杨悠悠说“大概我们两个是要黏一辈子的缘分了”,心中一咯噔,伸手去拿桌上的西瓜,不小心把一杯水给打翻了,水杯滚到地上,一声惊响,摔得粉碎。   许欢的一首歌已经唱完了,回过头来,看见冷月皎正惊慌地去捡地下的碎玻璃片,赶忙过来蹲了下去,说:“小心割着手,我来吧。”   冷月皎看了许欢一眼,他满脸都是紧张的神色,好像这一地的碎玻璃是什么洪水猛兽,对她来说充满了危险,他要冲在她的前面保护她一般。   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哀伤,感动的是许欢的一片心,哀伤的是杨悠悠说的那番话,在外人的眼里,许欢和杨悠悠才是一对,这就像你的爱情不被全天下的人祝福一样。   许欢见冷月皎脸色不佳,似乎有什么心事,问她:“你怎么了?”   冷月皎也只是勉强笑笑,摇摇头说:“没事。”   后来,KTV的活动结束后,大家就准备回去。同学们先是加了一辆车,推着许欢和杨悠悠一起,说:“许老师,杨老师,你们两个是顺路的吧,你们先走吧。”语气中不乏“你们两个的事我们都知道”的意思。   许欢看了冷月皎一样,冷月皎只是淡淡地,便把脸转向了别处,好像这里的事与她无关似的,不然呢?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吃醋吗?   许欢以为她的意思是不介意,况且他和杨悠悠本也没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想想也没有人和杨悠悠同路,同学们一伙都是一起回学校的,还是只得他把杨悠悠送回家去了,于是拉开的士的车门,先让杨悠悠上了车,自己也上了车走了。   冷月皎回过头来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许欢。   冬天的夜风吹过她的面颊,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咸咸的,冰凉冰凉的。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程冬阳走过她身边,用一种近乎仇人般愤恨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说着绝情的话。   他想起冯灵犀拿着冷月皎和许欢接吻的照片给他看时,他的心碎裂的感觉。第一次他觉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现在看着冷月皎这样,他怎么不解气?除了解气,他还有期望,期望着她痛了,伤了,精疲力尽了也许会回过头来选择他呢?所以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冷月皎看着程冬阳的背影,痛苦的滋味在心中越加扩散,她恨程冬阳此刻的落井下石,但是他说得也没有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她明明清楚许欢是自己的老师,却要选择喜欢她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份感情不能公诸于世,还是要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痛苦也该由她自己来受。   但是,她相信,每一分感情能有结果,都是需要坚持和勇气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最后只能通过不断的相亲草草地把自己嫁掉,然后跟一个自己本不爱甚至厌恶的男人过一生,在平淡的柴米油盐中无休止地争吵,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如此这般,她一定不要这样的生活,她既然喜欢了,就一定会喜欢到底,哪怕飞蛾扑火到头来引火自焚,她也要坚持她的爱情。   爱情,是女人赖以为生的灵魂。   不为爱情活着的女人和行尸走肉般的空壳是别无二致的。 ☆、Chapter24   到了大四,冷月皎因为要准备两份论文,还要找工作,本来英文的论文她是可以找许欢帮忙的,但是因为许欢也要准备自己从助理讲师到初级讲师的论文,这论文说起来比她的毕业论文还要难搞,所以当许欢得意地向她说起自己当年研究生毕业的论文是如何准备的,问她需不需要他在她的毕业论文上帮帮她的时候,她便一口气拒绝了,说:“不要小看了你挑中的姑娘好不好,好歹我的智商也能同时处理两个专业,怎么会搞不定两个论文呢?”   于是两个人各自选好了自己的题目,各自写各自的论文去了,私下里见面的次数也便不多。   论文期间,学校也组织了几场招聘会,但因为学校的名头不够S大响亮,许多有名的企业宣讲会都去了S大,却不来他们学校,冷月皎在这种时候方觉得原来学校的出生也有了一种划分人生等级的效用,许欢在□□上问过她几次工作找得怎么样了,知道她在为此苦恼,于是在某个周一的早上,许欢直接到了学校图书馆的自习室,找到了正在为论文苦恼的冷月皎面前,故意大声说:“冷月皎同学,你借了我的《格林童话》的朗读光碟,到现在都没有还给我,我现在需要用,你先还给我一下吧。”   自习室里的女生们有些见了突然走进来一个阳光帅气浑身都散发着迷人气息的男神一样的人物,眼神早就从书本上移到了许欢的身上,一时见了他拉了个娇俏美丽的女生出去,心中都失望万分,果然现在的男神偶尔有两个不是gay的都已经是有主的了,唯有几个外语学院的上过许欢课的学生知道那是他们外语学院的老师,但也很好奇许老师来自习室拉走一个女学生干嘛?咕哝着八卦了几句。   出了图书馆的大门,冷月皎就嗔着许欢:“你疯了,众目睽睽之下!”   许欢笑道:“怕什么,我不是有正当理由嘛。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催着冷月皎上了他的车,就往校外驶去。   冷月皎不明所以,问他:“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的论文还没有写完。还有工作的事情。人家最近都烦死了,你倒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还有悠哉悠哉的心情。”说着就把眉头拧紧了,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绿化带。   许欢看着她拧紧的眉头,突然觉得娇小的她此刻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好像随时要爆炸一样,想着一定是她最近压力太大了,其实从和她的线上聊天中,他也感受到了她最近的压力,只是觉得很奇怪,她当初面对着英文语音的问题的时候,虽然也有苦恼的时候,甚至因为这跟程冬阳两个打了一架,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会向现在这样,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似乎在承受着什么不愿意说出来的难题。   他也知道她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是因为不愿意他为她操心,可是,两个人的感情本来已经是很委屈她了,她还什么都不愿意让他帮忙,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隐形得就像不存在一样,心里总是时时地感到愧疚,所以才越想要主动帮她。   他握了握她的手,说:“我就是带你去解决工作的问题的。”随手递了一个文件夹给她,说:“你打开看看吧。”   冷月皎打开文件夹,抽出里面的纸来一看,是好几份简历,而且都是她的简历,内容详细但言简意赅,不管是教育水平还是实践事项,都总结得恰到好处,冷月皎看了,抬头看着许欢的侧脸,心里波涛汹涌,如果说当初她一直都怀疑过许欢对她的心或许是因为一时的好奇,现在她很肯定许欢对她的心是赤诚一片的,简历上的许多内容不过都是她聊天的时候,随口跟他提的,而他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欢感受到了冷月皎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冷月皎笑笑说:“如果你不是现在在看车,我很想做一件事。”   许欢挑了一下眉毛,问:“什么事?”   冷月皎用食指在自己唇上点了一下,又在许欢的侧脸点了一下,笑着说:“这件事。”   许欢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说:“你还是让我专心开车吧,我可不想你有事。”   说得冷月皎在一旁直看着他笑,心里却感叹着:“如果失去了他,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集博学多才和可爱清纯风流倜傥于一身的复杂迷人的男人了吧。”   “到了。”片刻后,许欢把车停在了S大的校门附近,对冷月皎说:“今天的招聘会好几家公司都要市场营销的人,你不是广告学专业的嘛,去试试吧,说不定工作就搞定了。我在外面等你。”   冷月皎“嗯”了一声,抱着简历就往S大奔去。到了招聘会现场,只见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只要置身其中,就能切身地体会到“就业压力”几个字的意思。   冷月皎在场中观望了一遍,挑中了一家广告公司,投了简历,对方一看她简历上的封面,就抬头细细地打量着她,说:“简历做得不错,请坐吧。”   冷月皎听了,心中只不知道出去了该怎么谢许欢,那个封面上是一轮水墨画的明月,挂在一片山脉之上,整个画面清新皎洁,只把月的高洁表现得淋漓尽致,那是冷月皎设计课的作品,其实是用PS软件将一个古代名画家的图处理来的,她曾经把图的文件给许欢发过,没想到他把这东西也收藏了起来。图下面配的是一首小诗:   滔滔东流去,皎皎西行来。暖风迎春燕,冷玉送雪归。   落款是:冷月皎。   这也不过是在某个文案课上,老师出了一个以他们的名字为主题,练习文案时她的随笔涂鸦,后来当笑话讲给他听,没想要他也记着。   这份简历,真的是许欢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了,她真的不知道那些只喜欢从男人哪里得到钻石的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钻石固然金贵,到底不比一个男人的真心金贵。   面试官收了她的简历,跟她随便聊了一些问题,见她的专业功底不错,而且从封面来看,她是个很有创意头脑的人,广告公司最喜欢的不是那些把广告理论背得多么纯熟的人,恰恰就是脑子里能够出创意的人,于是聊了一会儿,便有意向要签下冷月皎。   冷月皎考虑到3500的薪水低于了她的期许,且首次出手就搞定了一个,信心倍增,于是说要再考虑一下,出来又看上一家做出口贸易的公司,恰好她又懂广告又懂英文,正是他们需要的人,薪水给的是6500,唯一不好的是在沿海城市,冷月皎于是也跟对方说要考虑一下,等考虑好了电话回复。   后来,她又试了几家,要么是薪水更低,或者不太合适的,等到招聘会散场,冷月皎也没有再找到一个更合适的。   出来的路上,她在心中盘算纠结,一个在本市,薪水3500,虽然说以后又涨幅,但是三五年后也就到6500左右,一个虽然在沿海,离家远,现在是6500,三五年后却又希望月薪过万。想到上个月妈妈的电话,说爸爸突然病重,她一个人负累重重,就盼着她快毕业,好挣钱补贴家里。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她也没有出去过,出去闯一闯也许是好事,可是,那边却没有许欢,没有他的地方,她该如何快乐地生活?   她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出来,许欢看她的脸色比早上更差,以为是招牌会的结果很不好,受了打击,于是哄她说:“别愁眉苦脸了,这么漂亮的脸一发愁就跟老婆婆一样了,这场招聘会不行,我们下次再试一试就是了。”   冷月皎却说:“不是,我拿到了两个,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于是把两个offer的条件都跟许欢说了。   许欢听了才明白,冷月皎现在面临的是要在前途和他之间做出选择,他怕她选择了前途而不是她,于是急着替她下结论说:“这又什么好为难的,当然是选本市的,也就差3500的薪水,以后有我养你,你还担心没钱花吗?”   冷月皎听了,哭丧着脸,摇头拒绝说:“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依赖你,你让我好好地想一想,可以吗?”何况,她现在需要的,比他能够给她的还要多得多。   许欢于是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送她回学校。 ☆、Chapter25   晚上,冷月皎刚洗完脸,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两个offer间的取舍,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问:“阿皎,你的工作定了吗?我昨天跟你姨借了5万块,把你爸下个疗程的费用现在算是有着落了,好不容易盼着你要毕业了,你爸爸又突然出了事故,当初让他早点换到设计院,别一直在工地上呆了,工作环境又艰苦,还常年在外,家里也呆不了几天,他就是不听,说不喜欢闷在设计院里整天对着电脑画图,我这一辈子怎么就没有两天舒心的日子过,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他操心。”   说着已经在电话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冷月皎安慰了她妈妈一番,心中更是莫名地烦躁起来,挂了电话后,冷月皎静静地躺在床上,只觉得那个6500一个月的工作目前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一定要抓住不可。   她用手机登上了□□想看看许欢在不在线,其实他在不在线,对于目前她所面对的境况来说都没有什么帮助,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过是想再听一听他的挽留,不过是想对他说一句:“我出去看看就回来,只要一段时间,不会很久。”   可是许欢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她等到夜深人静,宿舍都熄灯了,他的头像也还是灰色的,就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当她想要放弃,准备睡觉的时候,那个叫冬禾有光的头像突然跳了出来,这个头像已经很久没有亮过了,她的心一直以来都被许欢占据完了,对于其它的人她也不是很关心,何况是这样本来就关系很浅的网络好友,一时在了或者不在了,她也不甚关心。   不过,在今晚,她希望有个人陪她说说话。   许多人在面对困境狼狈到无能为力的时候都不愿意自己软弱的一面被亲近的人看见,因为怕自己成为负累,怕对方这样想,而最终的原因是怕被抛弃。   所以,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她是乐意的。   她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对话框,看见对话框的字时又愣住了,好像脑袋里的神经元被人剪断了一般。   “跟我去美国吧。”   这个人突然对她说这么突兀的话,似乎他是认识她的?   “你是谁?”手指在手机按键上轻轻敲击出心中的疑问。   “月皎,跟我去美国吧,我喜欢你,你家里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美国的学费我也可以帮你解决,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这么霸道的语气,很像一个人。   “你是程冬阳?”   对方继续忽视这个话题,继续着向她倾吐他的执念。“跟我走吧,这也好过你一个人离乡背井地去外地。”   工作的事不过是今天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冷月皎突然意识到许欢也许把今天的事告诉了程冬阳,也许许欢也没有办法做抉择,所以才会拉上程冬阳一起来承担他可能失去她的痛苦?   “程冬阳,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我选择绝对不依赖许欢,是因为我喜欢他,希望爱情是爱情,个人的麻烦是个人的麻烦,我拒绝你的任何好处,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但是我尊重每一个人的感情,如果我今天利用你的感情,有一天,也可能有人利用我的感情,我虽然经历的恋爱不多,看的周围人的故事却多,这个世界上,天道好轮回,情是最不可欠的。”   她一口气敲完这些字,点击了发送键,然后把程冬阳的□□直接来黑,下了线。   没错,对于无法回应的人,她一向都是冷漠而决绝的,她懂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绿茶婊,说的就是那些周旋于多个男人之间,却要装作白莲花的女生,谁说女生就不能有点女生的矜持和节气呢?   何况,程冬阳的目的是让她把感情作为交易,如果这样,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干净的值得留恋的呢?   关上手机,眼泪默默地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果然大学的恋爱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注定的悲剧,不管你爱的是学长,同学,还是不该爱的人,都注定了一样的结局。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深刻的爱情,心,怎么不痛?   一夜未眠,天空刚朦朦亮的时候,她已经睁开了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枕头还是湿的,枕在上面总是不舒服,干脆靠着墙壁坐了起来,又拿出了手机来,登录上了□□看一眼许欢在不在,无论如何,她总要第一个告诉他她的决定,还有,要和他约个时间,一起再做点什么,就算是要离开也要好好告别吧。   有特殊意义的告别至少可以证明她的这场爱情不是儿戏。   刚登录上□□,就看见空间一块有提示,许欢的空间有更新照片。心中很是疑惑,他一向不怎么喜欢把自己的照片往空间放的,这一年多来,除了他读书时候的那几张毕业照,他就没有再放过一张照片。   才刚一点进去,眼前的照片只让她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好像有人拿着铁锤在她的心口砸了下去,连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以为自己或许看错了,仔细放大了照片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里的杨悠悠正靠在许欢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坐在许欢公寓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画面里是今年才上映过的《爱乐之城》。虽然是背影,但她知道许欢的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那个人一定是他。那颗红痣就像是一根针头一样扎在她的心口。   “他怎么可以!”她还没有跟他说再见,他就已经另结新欢了。男人呵,果然都是朝秦暮楚的低等动物,忠诚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消化不良时候积的屁一样,难得,而且一放就没了。   也许,这么长时间来,不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他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男人有时候也喜欢经历一点不一样的冒险的感情吧,毕竟许多男人都渴望着尝试一下不同的女人,否则,他的心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呢?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去问个结果。   刚跨出宿舍的大门,就被去吃完早饭回来的钟玉三个人给拉了回来。   三个人用一种看外星的人眼神看着她,她们第一次在这个宿舍里见面时,她们都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你们都怎么了?”她很疑惑,她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解决,暂时没有心情跟她们几个玩。   她刚要往门口走去,又被钟玉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痛快点,不要这样一声不响地,让人摸不着头脑!”她突然就撒起了气来。   正在这时候,阮芷芜气喘吁吁地跑了来,一见了冷月皎就说:“月皎,你最好还是在宿舍里呆着吧,有人把你和许欢老师的亲吻照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中,你们不会是真的吧?”   阮芷芜的话像一颗□□在冷月皎的心中炸开了,她的心都化成了黑色的轻烟般,不知丢去了哪里。许欢是因为这个才急着公开他和杨悠悠的关系,急着和她撇清关系吗?   她想哭,却觉得眼里的泪水已经没有了,原来人在很痛苦的时候反而是哭不出来的。她突然觉得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变得一无所有,特别地无助,没有了能为她提供一个避风港的父母,他们还望着开始依赖她呢,也没有了可以撒娇的情人,她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那份远在千里之外,一个月有6500薪水的工作,她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抓住这份工作。   她从手机里找出了昨天的号码,拨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她接受他们公司的工作,希望尽快过去开始实习。对方的人事听了很高兴,答应她一个星期内就可以到岗实习,三方协议也可以等她到了就签。   她默默地退了□□,默默地收拾了一些行李,买了去外地的火车票,开始了漫长的异乡之旅,从此,她把工作当成了她的世界里唯一的依赖。   许欢两个字,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里的人,要怎么诋毁她的这段感情,都让她们说去吧,许多人是因为嫉妒才会拿有限的生命来诋毁别人,她们大多数都没有勇气去爱想要的人而且还爱到了吧。她们大多数的人最后都只会在父母的安排下走上相亲的道路,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不过是尚且可以供养她们,让她们能合理合法地做起男女买卖的人而已。   至少她爱过,所以她无悔。 ☆、Chapter26   七年后的夏天。   冷月皎站在这座异乡城市的繁华地段的公寓内,看着自己打包好的行李,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般。   “月皎,你真的要彻底地回去了吗?”来帮忙打包行李的是公司的同事李欣然,但却是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土着居民,是冷月皎在这个城市里最值得信赖的人,刚来的时候,芷芜还常常跟她视频聊天,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孤独,后来,芷芜结婚生小孩了,工作家庭孩子三头都顾不过来,更加没有时间顾她了,那个时候,她开始感觉到了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孤独,后来,李欣然来了公司,原来李欣然说是在冷月皎家乡的省会城市读的大学,虽然现在回来了,还是很想念冷月皎家乡的美食,两个人所以有话聊,逐渐地就成了好朋友。   冷月皎听了李欣然的话,点点头,说:“我爸爸的医疗费已经还清了,准备给我妈妈卖房子的首付也有了,还剩下几万块,我在这个城市并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你知道的,这个城市里的年轻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已经觉得很好了。这里,除了你,只有工作还有点可能成为我留下来的理由,但现在,我需要这份工作的理由也没有了,我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李欣然叹了口气,说道:“公司技术部的张总监在这里买了房,听说人家追过你,被你一口气给拒绝了,你怎么不好好考虑考虑呢?嫁个本地的男人,不就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么?”   冷月皎淡淡地笑笑,说:“我是真的不喜欢他,我喜欢吃麻辣的食物,他喜欢甜食,我喜欢青山绿水,户外活动,他喜欢经管史记,宅在家里看书,我们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喜欢一个人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我到现在也喜欢着许欢呢,喜欢一个人是如此漫长的事啊。”   李欣然说道:“算了,你自有你的爱情理论,为了成为女强人,七年都不见你谈过恋爱,我看你再这样下去,真的回成为灭绝师太的,回去以后,第一件事,记得先赶紧抓个男人在手里,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再去继续做你的女强人吧。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先回家去了。明天我到机场送你。”   冷月皎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你,欣然。”   她把李欣然送下楼,上楼来,看着屋子里的行李箱,不过是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不过是几件日常换洗的衣服,还有手机电脑等现代人的生活必备,其它可以扔的或者在二手市场上卖掉的,她前几天都已经处理好了,看看自己这么多年,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一张银行卡上的几十万,也就不过是这两个行李箱,真的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呢。   这七年的异乡漂泊,对于她来说真的已经足够了。   最近的时刻里,她总是经常梦到许欢,他那双墨一样漆黑的眼,他那高挺的鼻梁,还有他磁性诱人的嗓音,她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放,一遍遍地折磨着她的心,她不知道他到底过得如何了,只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也想呆在一个离他近一些的地方,那样,或许她这颗漂泊无依的心就可以安定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这几年来的一切,从出走到挣扎到顺风顺水,这七年在她的人生中来说,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变成了几十年一样漫长的时间。   她刚出来的时候,那一条漫长的异乡之路,差点让她的心都颠簸碎了。   那时的她太穷了,只能买一张火车的站票,一路站了三十个小时,想起从小到大在语文书上,历史书上读到的关于祖国地大物博这个词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只是不是以骄傲的形式,而是以一种悲凉的心境感受到的。   火车上有许多打工的农民工,一起挤在车道里,茶水间,看着那些满面倦容,为生活而奔波的人,心中却生出无比强烈的讽刺来,原来大学文凭也不过如此,当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的时候,我们从哪里来,曾经有着什么样的光环并没有什么用,比如她的大学文凭在此时并不能为她换得一张坐票。   两手空空的人,都是从窘迫开始想要逆袭的。   那时候的她闭着眼,强迫自己镇定,不去理会车厢里吵闹的婴幼儿的哭声,那些哭声以一种毫无意义的方式表达着所有人的奔波流离。   她在心中暗暗地发誓,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离她远远的,这种因为贫穷而没有安全感的焦虑的心境,总会离她远远的,她总会在这个世界上,靠自己拥有内心安宁的一天。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她在这个异乡城市的力量源泉。   到了b市,还好工作是已经定下了的,虽然身上只有从妈妈那里借来的2000元钱,她花了350元,在一个多人居住的房间里定下了一个床位,然后靠着身上剩下的1000多元钱撑过了第一个月,等到第一次,自己的银行卡上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笔薪水,她的社会生活才算是步入了正轨。   至少不用担心没钱吃饭了。   实习期的时候,她做的事情又多又杂,但依然做得很开心,她的未来的一切都将从这里开始,她必须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有时候闲了下来,想到自己现在不得不拼命谋求生存的窘境,她也讥笑过自己,放弃了程冬阳的帮助,是不是太傻了?   但一想到许欢的时候,她的心就成了沉重的,痛苦的,所以,她用忙碌来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许欢。后来转正了之后,工作内容就逐渐多了起来,经常需要看厚厚的一踏产品资料,中文的,英文的都有,她得从这些资料里找出产品最大的亮点,然后和小组的同事一起制定出营销计划。   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脑细胞被杀死了,她都害怕自己恐怕三十岁就会患上要老年痴呆症。   所幸她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三年后,她已经做到了营销经理的位置上,薪水也有了大幅度的涨幅,除了每月给家里的钱,她还能留下一点,于是给自己报了一个英文口语班。   班上有一个准备到英国留学的小伙子,每次来的时候都坐在冷月皎的旁边,两个人逐渐聊得多了,他知道她不过是到这个城市里来求生存的过客,她知道,他是这个城市里隐藏的富二代,家里经营连锁餐饮店,他是被家里安排到美国留学后回来接管家业的,在这个沿海的经济发达城市,这样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   他通过了语言考试后,最后一次来上课,他开玩笑说:“我要去美国了,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冷月皎笑说:“好啊,去给你当女仆。”   玩笑不过是玩笑,富二代走得毫无留恋。他所以喜欢坐他旁边,不过是因为她的口语是那个培训班上最好的,跟她搭档,他会进步得最快,以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大的利益,他不过是以商人的角度来衡量她的价值。   爱,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抵不过利益的分量的。   她也不过把他当作是人生中的又一个过客,爱的人自是心心念念,而不爱的人,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她是一点也不惦记的。   又过了两年,她从营销经理升到了营销总监,日子越来越忙,每天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忙到深夜,连好好地想一想自己的生活状态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又忙忙碌碌地过了两年。   直到妈妈跟她说爸爸的现状已经不太好了,也许是最后几天了。   她才给自己请了一个长假,回去送走了爸爸,好好地回想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终究是像飘零的柳絮一样,在那个异乡城市里游荡,但那里终究不是她的家乡。   如果一天,她就在那个城市里孤独地老死了,那是多么可怜的结局啊。   是到了她该回来的时候了。 ☆、Chapter27   阮芷芜到A市机场接她,杜凯开的车,还带着他们三岁的小儿子。   阮芷芜一看见冷月皎从机场里走出来,已经满眼泪水,用食指戳着冷月皎的心口,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啊,还知道回来啊。”   冷月皎抱着阮芷芜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杜凯把孩子交到阮芷芜的怀里,接过冷月皎的行李,说:“月皎,欢迎你回家。”说着拉着行李往他们家的车走去。   阮芷芜抱着孩子,跟在后面,一面对孩子说:“昀昀,这是月皎阿姨,快叫阿姨好。”   孩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月皎阿姨好。”转头又对阮芷芜说:“妈妈,月皎阿姨长得真好看。”   几个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冷月皎跟阮芷芜开玩笑道:“这孩子可真是个小人精儿,这么小就知道女孩子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了,长大了还得了了。”   阮芷芜对冷月皎笑了笑,对孩子说道:“昀昀,月皎阿姨读书的时候,那可是校花水准的,当然好看了。”   孩子听了,继续说道:“不过,在昀昀心里,还是妈妈最好看了。”   一行人听了又是哈哈大笑。   冷月皎因为刚回来,还没有住所,也就展示居住在阮芷芜家里。   晚上,冷月皎陪着孩子在客厅里玩玩具,杜凯和阮芷芜在厨房忙东忙西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一起边吃边聊这些年。   冷月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想到自己这些年,除了来去的一件行李箱,心中不免羡慕,说:“芷芜,还是你有福气啊,看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我可羡慕得不行了。”   阮芷若往孩子碗里夹了一筷豆角,笑着说:“羡慕我了吧?谁让你当年二话不说,咎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去折腾,如今回来了,连那边的男人也不拐个回来,这算什么?到那边就是去过几年旅居生活的吗?不过要说回来,当初还是谢谢你借的那笔钱,我们才凑够了房子的首付,要不现在也还在租房子住,哪有什么好日子的。所以啊,你回来了,就尽管先在我家住着,等找着工作了,找着合适的房子了,你再慢慢地搬。”   吃过晚饭,阮芷芜让杜凯带着孩子去睡觉,她和冷月皎多年不见了,两个人要彻夜长谈。   她们两个像读书时候那样,躺在一个被窝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所有的青春岁月都回来了似的。   冷月皎笑着说:“芷芜,没想到当初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女生,现在都成了一个贤妻良母了。你呀,当初连荷包蛋都煎不好,今晚却做了一大桌子菜,味道都好得不行,比我在那边吃的每一顿饭菜都好吃。”   阮芷芜说道:“我也就只会做做菜罢了,难道还能像你一样,做着总监,管着一整个团队的人?”   冷月皎听了,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可是失业人员,哪里还有一整个团队的人来管啊?你以为我在高楼大厦里,跟英国美国的客户开着会,不过都是表面的光鲜亮丽,其实呢,也是没房没车,连生病发烧都在工作,一闲下来,就得面对孤寂的漫漫长夜,哪像你这样,有老公有孩子,有车有房,顺风顺水地过着日子的人。”   阮芷芜说道:“所以呀,你回来的当务之急是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别再拖下去了,女人的时间是耗不起的,你现在有足够的自力更生的能力,长得又怎么美,一定能很快找到一个好男人的。”   冷月皎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芷芜,我想,我可能要孤独终老了吧。”   阮芷芜见冷月皎眼角已经留下了泪水,知道她一定是想都伤心人了,这是女人的直觉,女人的坚韧,是不会被生活的困难打败的,只有男人,才能让她们落泪。   她替冷月皎抹去眼角的泪说,说:“你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真是一见杨过误终身啊,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惦记着他呢?”   冷月皎索性哭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这是她内心里第一次发泄,在自己的好友面前说出自己的心结。“我也不知道啊,明明就是一个过客一样的人,可我的心里就是一直住着他,怎么都放不下,再好的人跟他一比,也都不好了,我好像一直活在了他的囚笼中,被一根铁链子拴着,根本无法走出来,好像忘了他,我就会失去了自己的心一样。”   阮芷芜安慰道:“你啊,这是太执着于过去了。杜凯他们公司有一群经济适用的IT男,我明天就让他给你介绍几个,你给我马不停蹄的相亲去,这么多人,还怕你真的挑不到一个中意的?只要有一个中意的,你就能忘了他了。”   冷月皎听了,心中苦笑,真的就能这么忘了他吗?而她现在心中最想知道的,就是关于他的近况。犹豫了一阵,她还是开口问了:“他,最近怎么样了?”   阮芷芜说道:“你这是真的还惦记他呢?你简直是无可救药了。当年那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快闹到教育局去了,虽然许欢的爸爸外语学院的院长,外界的舆论压力太大了,主要是一些家长们听说了这个事,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思想都腐朽得很,徐院长也保不了许欢,他只好辞职了,后来他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了,我和他也没有私交。可是你有他的各种联系方式,怎么会不知道呢?”   冷月皎听阮芷芜说他离开了学校,心中一痛,她本想悄悄地走掉,没有了女主的绯闻就传播不起来了,大概可以让他的工作不受干扰,原来,还是一切都没能如愿,她说:“我害怕知道他不好,所以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   阮芷芜说:“删掉了好。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肯定早就结婚生子了,这个年代的男人啊,比女人还现实。”   冷月皎听了心中更是悲痛,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这么给别的女人做了老公,如果,那个人是杨悠悠,她也毫无怨言,毕竟杨悠悠在她的心里,是配得上许欢的,万一他娶的是一个很一般的女子呢?他还要供养着她。   这些女人,就跟吸血鬼一样,只想找个男人来寄生。她这么深爱的男人,怎么可以给那样的女人当牛做马?   第二天,她一个人回了学校,当年的那些建筑物除了沧桑了一点,就跟她一样,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走在语音大楼外的那条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落下斑驳的纹理,杂乱得就跟她此时的心境一样。她想起当初和许欢走在这林荫道上的情景,那个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和他会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她和他之间,不过是隔了一个七年而已,这七年,要说长吧,也足够一对夫妻从亲密无间到相看两生厌了,而要说短,比起生生世世来,还不及百分之一。   他们怎么就成了陌生人了呢?   原来,爱情里最悲伤的时候,不是在刚刚分开的时候,而是在回忆的时候不相信他们已经彻底地分别了。   她找了一个阴凉的石凳坐了下来,听着校园里的鸟鸣,感受着风的凉爽。   不管有多悲伤,不管如何物是人非,至少物还在,她可以沉浸在冥想中,假装自己回到了当初。 ☆、Chapter28   曾经,她和他的一切发生都在这里。   现在,她和他的一切回忆都在这里。   坐了一会儿,她想到语音楼那边再去看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往前方走去。   是的,别人的前方是向前的岁月,她此刻的前方,是向后的岁月。   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一个脆脆的童稚的声音喊道:“欢哥,等等我。”还夹着咯咯的笑声和软绵绵的撒娇声。   这声音吸引了冷月皎的注意,她停下脚步来,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男人蹲在20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四岁上下的小女生正往他的怀里扑去。   男人笑着抱起孩子说:“是谁说好了要自己走的,怎么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跟不上了?我回去可要跟妈妈打小报告了。”   小女孩嘟着嘴说:“欢哥不要嘛,你知道的,妈咪一向都偏心向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到时候又要怪我给你惹麻烦了。”   男人笑得很开心,回答说道:“小精灵鬼。”说着抱着孩子转过身来,当他看到前方的冷月皎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男人觉得自己的腿被灌入了铅块,怎么都提不动了。   “欢哥,我们不去前面转了吗?你不是说想去前面看看嘛,每次来学校玩,你都要去那里的。”小女孩看着男人的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男人看了孩子一眼,说:“去,我们这就去。”说着抱着孩子,径直从冷月皎身边擦肩而过,似没有看见她一般。   “等等。”一滴泪从冷月皎的脸上滑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相逢是这样的场景,他抱着孩子,却装作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他真的就这么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而她却拿着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献祭着她和他的那段爱情。   他僵,停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终究是没有一句言语。   她呢,心中虽然藏了许多话,想要跟他说,此刻,又觉得都没有说的必要了。   这时,学校下课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群学生从语音大楼里蜂拥而出,他和她就这么相隔几步之遥,静止在人群中。   人群过后,小女孩脆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妈咪,妈咪,我跟欢哥来看你了。”   杨悠悠抱着课本从语音大楼里走出来,笑着对小女孩说:“小文有没有乖啊?有没有给我们欢哥惹麻烦?”   小女孩回应道:“才没有呢,我可乖啦!我怎么敢给妈妈的欢哥惹麻烦呢?是吧,欢哥?”   许欢此刻还是看着冷月皎,完全没有听见那个叫小文的孩子的话。   小文虽然是什么也不懂,但此刻她也看出来了许欢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个不认识的阿姨给吸引了,在她的心里,欢哥永远都是她妈妈的,她不禁警惕地问道:“欢哥,她是谁呀?”   杨悠悠随着许欢关注的方向看去,也发现的站在前方的冷月皎,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僵,有些害怕,有些失落,一闪而逝。   她走过去,从许欢怀里抱了孩子,对许欢说:“你们聊聊吧。”   冷月皎却止住了杨悠悠,说:“杨老师,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往校门口出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惦记着的是别人的丈夫,自己真的成了自己爱情里的小三了,她现在成了多么可笑的存在了。   人呀,就该让回忆好好地呆在回忆里,寻找回忆,美好的回忆也成了一地鸡毛。   眼泪在脸上簌簌而下。   再见,欢欢老师。她在心中默默地对她七年的爱情告别。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很快地找好了工作,也搬好了家,企图靠新的工作来麻醉自己,就如同她过去几年里做的的那样。   刚搬好家的周末,接到阮芷芜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公司临时要加班,杜凯又出差去了,本来要送孩子去幼儿英语培训班的,现在没人送了,于是让冷月皎帮她把孩子带过一下,等她家完班了去接。冷月皎的工作要下周一才开始,这个周末她完全没有事做,于是就到阮芷芜家,把昀昀接了,送到了市中心商场的一家幼儿英语培训机构。   冷月皎在前台帮孩子签到的时候,听见前台的美眉冲着自己身后进来的人唤了一声老板,身后的男人答应了一声,问道:“张经理在吗?”   前台美眉答道:“在,已经跟他说了您要见他,他现在在办公室等你。”   “嗯,谢谢。”   冷月皎听着这声音,为何如此地熟悉,她想看看这个男人是谁的时候,男人已经往办公区走去了,她只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她有些期待这个人是他,但心中也讥笑了下自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前几天才偶遇了,怎么会又偶遇呢?何况他已经是别人的爸爸了,自己是该彻底忘记过去,向前看了。   冷月皎把昀昀交给上课的老师后,自己就在教室外的休息区等着下课,谁知道上了半堂课,昀昀就突然哭了起来,一定要冷月皎陪着上课。   冷月皎向任课老师请求,任课老师却很为难,说:“这位家长,大人不能陪着孩子一起上课,这是我们机构的规矩,如果每个孩子都要求家长陪着上课,每个家长都来陪着上课,我们教室也不大,家长们也喜欢互相闲聊,我们的课就没法上了。”   冷月皎说:“可是,孩子太小了,他一个人上课害怕。就让我陪一节课吧。”   二人正在讨论间,突然一个男声问道:“怎么了?”   任课老师一看走过来的男人,说:“老板,这位家长的小朋友在哭闹,这位家长想要陪小孩子一起上课。”   冷月皎看着被那个女子称做老板的男人,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世界这样狭小,许欢真的是这家最大的幼儿英语培训机构的老板。   许欢淡淡地看了冷月皎手里牵的孩子,脸上的表情冰冷得如同地球两极的寒冰,对任课老师说:“就让她陪着上吧。”   任课老师听了,说:“可是,一旦开了这种先例,以后要怎么拒绝其他家长的这种请求?他们会有意见的。”   “那就给有意见的家长都打九折,如果他们还有意见的话,就把钱退给他们,让他们再去找其它的培训机构,要是他们还能找到更好的,我就把店关了。”许欢说完,不等冷月皎说一声谢谢,就离开了。   上完课,冷月皎带着孩子刚走到商场楼下,许欢就开着车出来了,他停了车,对冷月皎说:“你住哪儿?我送你一段。”   冷月皎不知道许欢明明对她态度冷淡,为何又想要送她回家,想要拒绝,却又期待着和他独处的时间。   她想现在正是下午逛街的高峰期,带着孩子挤公交也不太方便,于是带着昀昀上了许欢的车。   许欢开着车,冷月皎带着昀昀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车厢里安静极了,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似乎是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许欢突然问道:“孩子他爸爸呢?怎么不来接你们?”   冷月皎听了许欢的问,知道他误以为这孩子是她的,她想要辩解,又想起他和杨悠悠在学校的那一幕,心中赌气,凭什么只许你和别人结婚生子,就不许我嫁人生子了?   于是她故作自然地说道:“他出差去了。”   之后,车厢内又陷入了沉默,当车驶到高架桥上的时候,昀昀看着窗外,高兴地手舞足蹈,说:“月皎阿姨,快看,好高好高。”   这一生阿姨,明显是把冷月皎的伪装撕破了,冷月皎偷偷从后视镜里去看许欢的表情,发现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这是在笑吗?笑她罪有应得,当初抛弃他,而今仍然是孤身一人吧。   在车上,冷月皎接到了阮芷芜的电话,说自己加班完了,孩子可以直接送回她家了。   冷月皎于是让许欢帮忙直接把他们送回了阮芷芜住的小区,将孩子送上楼去,冷月皎又跟阮芷芜说了一会儿话,才下楼来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当她到了楼下的时候,发现许欢居然还等在楼下,许欢看着她说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当他知道她的住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诧异。   冷月皎这时候还不知道,许欢住的也是这个小区。他们两都是为了小区里的那一排玫瑰长廊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不过,他住在九楼,而她住在十楼。   他跟她一起下了车,走进小区的电梯,当他按下九楼的时候,冷月皎才知道了他们原来住同一栋楼,这样的缘分算是什么呢?真的是孽缘吗?明明已经不可能了,还要互相牵绊和折磨吗?   冷月皎觉得许欢的眼光似乎一直在看她,她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印着她的身影,她想得说点什么来缓解着沉默的气氛,于是笑道:“正是巧啊。”   她刚一说完话,许欢的唇已经问了上来,疯狂的,热烈的,不容她有丝毫的拒绝。   他的气息还是如同她记忆中的一样,那么熟悉,她多想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可是她突然想到,他一件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人了,他现在这样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是有意地欺辱她,报复她吗?   她使劲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把她抱得越紧。   她无奈,举手给了他一耳光,说:“许欢,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这时,电梯的门也开了,冷月皎继续说道:“许先生,你到了,再见。”说完一把把许欢推了出去,伸手去按关门键,却被许欢一把抓住手腕,从电梯里被拖了出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没有跟悠悠结婚,我和悠悠从小就像亲兄妹一样,我跟她是没有可能的,悠悠几年前和一个警察结了婚,生了小文,孩子两岁的时候,她爸爸执行公务牺牲了,所以,我就偶尔帮悠悠带带孩子。我也跟你一样,不过是帮人看孩子的。”   冷月皎听着他说的这一切,不知该说些什么,他难道是在等她吗?为了她,寂寞了这么多年?她含泪看着许欢说:“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吗?”   许欢点点头,说:“没错,这么多年,我都在等你回来。”   她听了,不禁哇地大哭起来,说:“你这么可以这样折磨自己,让自己孤孤单单的。我当初是迫不得已一走了之的,我害怕自己没有前途,害怕自己因为我毁了你的前途,家里需要钱,爸爸需要我,妈妈需要我,我没有能力选择爱情,你原谅我吧。”   他摸摸她的头,拥她在怀里,说:“傻瓜,你都回来了,我当然会原谅你了,当初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从芷芜那里都听说了。”   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你是我的宿命啊。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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